四大鸣禽纵然学艺不精,但四象回元阵委实非同小可。阵形一旦结成,便如天罗地网织就,四柄宝剑穿梭其中,真个是穷极凶险。转瞬之间,偶耕已陷身剑锋之下,唯有全力以赴,才有一丝机会全身保命。
才拆过数招,偶耕便已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手上的锁链已经斩断,可是脚上锁着重重的脚镣,无法奔走纵跃,连正常迈步也是困难重重。危急之中,他拂去心头所有杂念,将一颗心游于无境,若有真宰、以静御动,下盘稳稳不动,上身如海藻摇晃,双掌舒展应接四面之敌。
四象回元阵一步步缩紧,四把宝剑罩定偶耕身上要『穴』。四大鸣禽有意邀宠,个个使出看家本领,下死手攒刺偶耕。偶耕一股真气起于丹田之中,化在形骸之外,以掌风迎接对手剑气,一时相持不下。十余合过去,偶耕惊觉,双臂之上各有三道铁链,曾经是束手束脚的负担,如今却成为变化自如的神兵。他运起内息,挥拳推掌,手臂上的铁链宛如六龙翻飞,将四禽『逼』斥在外。
正斗到酣处,营门外传来一声呼吼,声音如同铙钹一般刺耳:“南浦云,你哪来的闲心在此消遣!”众兵士赶紧闪开一条通道,营门外两个人徐徐迈入,前面一人是吕思稷,后面那人竟是侯希逸。
这日,吕思稷在节帅府中闲步,路过花园馆榭,见到院门紧闭,进去一看,哪有牧笛和四大鸣禽的人影?他深恐骆奉先见责,因此不敢禀报,自行在府院内外寻找三圈,仍不见踪影,最后从守门兵士口中打听出四大鸣禽去向。
吕思稷盛怒之际,将南浦云、侯希逸一齐唤出,马不停蹄奔往西郊。南浦云身轻马快,先到兵营;吕思稷、侯希逸(骕骦马已被骆奉先没收)在后面快马加鞭,急急追赶。
南浦云正在观看四大鸣禽合战偶耕,他知道四禽功夫浅薄,难以展示“四象回元阵”的威力,然而偶耕扎着马步不动,光凭手上的铁链就斗得她们莺飞燕舞,暗自喟叹自己倾注一生心血,终究未能冥合大道,最终不能胜过这个乡野小儿。他怅然若失,似乎又幡然悔悟:当初不该『迷』信那商贩的伪书、不该执『迷』于旁门小道,不该刺伤师父逃出师门,受尽颠沛流离,如今还要依靠采阴补阳的邪术延气运功。他见了偶耕的身手,越来越相信他就是白云子临终收下的弟子,越来越敬佩白云子道术高明,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想得到那部《修真秘旨》。
吕思稷的一声呼喝,将南浦云的思绪斩断。他急忙喝止四大鸣禽,止住这一场凌『乱』的争斗。吕思稷也不理他,对侯希逸说:“这就是你的宝贝女儿,擅自出城,叫我一顿好找!”
侯希逸大为恚怒,将牧笛拉至一边,面『色』阴沉。偶耕冲侯希逸施了一礼,口称“节帅”。侯希逸因前番安排七大虎贲害他,如今见他不死,半是惊异、半是羞惭。
牧笛并不理他,跑回偶耕身边,高声说道:“偶耕,我来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偶耕顺下眼睛、咬着嘴唇,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但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牧笛果然问道:“在你心中,根本就不愿意我嫁与骆奉先,不论是妻还是妾。是与不是?”
偶耕被牧笛再三『逼』问,只是嗫嚅不答,偶尔抬起眼睛瞟她一下,目光相接的一瞬,内心的挣扎与彷徨立即倾泻无遗。他身子发抖、立地不稳,猛然瞥见侯希逸二目圆睁、长髯倒竖,陡然如从噩梦中惊醒,咬紧牙关说道:“偶耕惟愿小姐夫荣妻贵,一生安享太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