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思稷十分得意,打发罗展义和兵士全部上去,就说两个犯人已全部招认。罗展义因此先出来。吕思稷面对二人,岂能轻饶?袖中拔出一把剔骨弯刀,一点点扎进昆仑奴的皮肉。昆仑奴跪地哭喊,血泪涌出,口称怀中藏有宝物,甘愿献出,只求速死。吕思稷见他说得真诚,便替他割开绳索。昆仑奴千恩万谢,在怀中摸出一样物事,递到吕思稷面前。
那是甚等宝物?竟是铁菡萏!昆仑奴扳动机栝,铁菡萏膛内最后一枚毒矢发出,疾如电光、神鬼难躲。只是他功力平平,把控不住,因此未能射中要害。
吕思稷肩头中弹,一阵酸麻,低头一看,竟已流出血来。他勃然大怒,举刀就砍。谁知盛怒之际,血气蒸腾,铁菡萏的毒性立即发作。他眼前发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昆仑奴就地翻身,抓起那把钝刀,意欲行凶灭口,只见吕思稷痛苦万状、满地翻滚,他一时近不得身。一番挣扎之后,吕思稷喊声渐稀,身子逐渐僵硬,躺在地上,昏死过去。昆仑奴始知铁菡萏厉害至极,也懒得多费这一刀送他归西,转身为槐犁解开身上绳索。
槐犁站起身来,要去狭洞之中躲避。昆仑奴拦阻道:“狭洞已被精兵发现,躲在其中,定被找到。你看这斗室之上,用木梁、木板填盖缺口,我们有绳子,正好躲在上面。”
槐犁会意,连忙将地上的竹竿立起。昆仑奴扶住竹竿,槐犁顺竹竿爬上,双手攀在木梁上,用绳子穿过木梁,将绳子两端垂下。昆仑奴攀住绳子,用力攀了上去,与槐犁合作,双双将身子绑在木梁上,不发出一点声响。果然,潞州兵士下到地道,里里外外搜寻,不见他们二人,狭洞里面也无人影。
这场双龙大会,本经过周密谋划,谁也未料到竟发生这么多尴尬。李抱玉丢尽了威风,骆奉先也是出尽了洋相。骆奉先见到吕思稷狼狈模样,无名之火烧起,一壶酒水泼在他头上。
吕思稷微微醒转,翻出白眼,似要说话,却又浑身无力,终于垂下头去。全场宾客都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因何落得这步田地,唯有南浦云心如明镜:“这厮怎么中了铁菡萏?”
南浦云不愿说穿,以免自己惹上嫌疑,故作玄虚道:“吕大人被奸人所伤,身中奇毒,命悬一线。赶紧送回城中,老朽自有药丸医治。”李抱玉即命兵士抬过担架行床,将吕思稷抬走。南浦云招呼四大鸣禽护送进城,要她们告知邓昆山、杨祖绪,用逍遥谷秘制丹药调服,并及时运功驱毒。
不多时,吕思稷已被抬走,骆奉先将怒火倾注在侯牧笛、偶耕身上,厉声呵责。牧笛也是怒气不息,指着他怒骂:“狗宦官,你多行不义,致使朋党失心。吕思稷若不是畏罪自杀,那便是这潞州城内另有高人,设下机局取你性命。”
李抱玉见她有意挑拨,竟将矛头指向自己,立时坐不安席,向骆奉先表忠献媚,又指责这位“侯氏犯妇”恶意陷害、用心歹毒,诅咒她下阿鼻地狱。南浦云也是十分自危,生恐吕思稷所中之毒被人拆穿、祸及于身,连忙携起李抱玉,一同向骆奉先敬酒。
一队仆从登上土台,为众宾客重添美酒、再上珍馐。仆固怀恩扬起宝刀,劈下两只羊腿,递给身后的都播贺和任敷。都播贺大嘴一咧,已将羊腿撕去一半;任敷礼让一回,也捧起羊腿吞咽起来。仆固怀恩越发开怀,将刀上油渍舔干,笑道:“泽潞的羊肉,远不如朔方的肥美;而泽潞的宴会,尽是些跳梁小丑丢人现眼,乃是天下第一滑稽,叫人笑掉大牙!”
骆奉先闻言,恨不得活剐了仆固怀恩,但是念及仆固玚的书信、想到自己所处之地并不安全,只敢干瞪眼睛,不敢下令杀人。李抱玉心道:仆固老儿,今日权且容你猖狂,日后看我如何挫败朔方军马,取你父子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