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鳞携着小雨逃入市集。若是远远躲避,或可躲过一劫。只是他挂念庾兴、陶杰安危,绕着圈子回到锦鳞客栈门口,只见二人尸横就地,顿时如同天地倾圮、河山崩摧,捶胸恸哭,道是自己坑害了两个晚辈。小雨也哭了一回,便与黄锦鳞计议埋葬二人尸骨。便在这时,元季能领着兵士再次来到客栈门口——他们满处搜捕两名嫌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二人只得再次逃奔,躲进东市,在偶耕昨日午饭的酒楼下绕了好几圈,也未能将追兵甩脱。跑到一处卖布帛的街巷,见路边有一个布摊,正好四下无人,黄锦鳞便命小雨躲在摊下,不到日落收市之时不要出来。小雨待要不从,黄锦鳞已将她按进摊底,又将摊子上的布帘垂下,将她遮蔽。
小雨蹲踞在布摊之下,一颗心扑扑乱跳,将帘布撩起一道缝来,见黄锦鳞已跑开十余丈远,大声喝道:“黄爷爷在此,有能耐便来捉我。”元季能引着兵士急追而至,黄锦鳞身子一闪,钻进巷落,没了踪影。
小雨躲进布摊底下之时,四周确无旁人,但是被四大鸣禽就在远处,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四人逛街散闷,商量如何对付四大名花,叫她们在谷主面前失宠。苦思半日不得其法,只得定下一条鱼死网破的计策:为谷主搜罗几位绝色女子,又年轻又是处子之身,虽则进献之后对于自己无甚好处,但是定能将四花的风头压下去。计议已定,远远望见小雨,见她身材匀称,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动人之处,不似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是官兵追捕的逃犯,便打算将她当街捉走,作为进献之人。
小雨在布摊底下闷坐良久,眼里是外面行人的脚步,耳边是商贩叫卖之声,也不知黄四叔安危如何。她又是恐惧,又是无聊,便从摊子底下探出头来。一抬眼,竟发现四个容色艳丽的女子围成一圈,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这四个女子便是四大鸣禽。她们个个笑容可掬,夸奖小雨模样俊、身材好、性子柔顺。小雨几乎要被她们说得化了,一时少了戒备,也不顾其他,连声问黄四叔在哪里。四禽眼睛滴溜溜转,巧计浮上心头,便说黄四叔现在鸳鸯阁,专程请她过去有话相叙。小雨半信半疑,被她们连哄带推拥到鸳鸯阁。
一进院门,小雨正要呼唤黄四叔,四禽顿时脸色大变,捂住她的口鼻、点中她的穴位,她立时人事不知。等她一觉醒来,已经置身于黑黢黢的柜子里,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四花、四禽吵嚷之声,说的是“至情至性灵药”。她已被重重绑缚,又被喂进迷药,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只得睁着眼睛在柜子里流了一夜眼泪,直至昆仑奴将柜门打开。
小雨哽咽不止,说出话来支离破碎,但牧笛已将她的遭际猜出八九分。她冷语道:“元家父子,还有逍遥谷南浦云,皆是无耻之尤。逍遥谷那四花、四禽也绝非善类。此地凶险,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话音刚落,外面一个浮浪的声音接口赞道:“说南浦云是无耻之尤,那是再合适不过。只是不该将逍遥谷一起骂了。”
屋中四人俱是大吃一惊,怔在地上。只听门锁响动,门扇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三十岁上下、艳丽无俦的女子款步走入,那便是葛蕾。蒹葭、芣苡、舜华跟在后面,皆是唇红齿白、肌理细腻、风情万种,一个更比一个艳丽。
四大名花突然闯入,不知是福是祸。小雨一见她们,竟是意外之喜,唰一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扑进葛蕾怀中,哭得葛蕾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扶起小雨,抹去她脸上泪痕,又为她吹干眼中泪珠,说道:“以往不识得你,转来转去,原来你是瘪三黄锦鳞的侄女。别的不看,看在黄瘪三的面子上,姐姐保你,那四个浪蹄子伤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