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蕾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快撤!”领着逍遥谷诸人扭头就奔。郭志烈、曹以振见敌军十倍于己,不敢硬拼,率领黑衣人急急撤退,死死护住盛有杜屿蘅的麻袋子。
三百兵马杀到,逍遥谷诸人已远远逃遁,田畴之上空留下涧石、偶耕五人。涧石跳起身来,庆幸大难不死,却又恼恨未能救下屿蘅,猛一跺脚,不觉泪眼汪汪。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喊他,用的是浓重的渭南腔调:“乖乖,这是涧石娃娃呢么?”
三百军马就在面前,那个苍老的声音乃是从军马中央发出。涧石抬起头来,见阵中一人骑着蹇马,须发花白、微微驼背,竟是曾与自己一起对抗李纳的陈开山。涧石不由得喜上心头,大喊道:“陈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偶耕去土墙边捡回长剑,又恐骅骝马伤到旁人,将它拢住,牵到一旁。牧笛跑向他,为他拍去身上尘土。昆仑奴再次大难不死,向槐犁嘀咕道:“乖乖,涧石兄弟面子好大,哪里都有救兵。”
涧石与陈开山仓促相见,便请求他发兵追击逍遥谷诸人。陈开山恨恨道:“狗日的杀死我三个乡党,比那吐蕃兵还可恶!”着人为涧石让出一匹马来,请他骑乘。
牧笛对偶耕道:“我们一起去追。”偶耕点头应允。昆仑奴、槐犁也讨来一匹马,双双跨上。陈开山一声响哨,三百兵马杀气腾腾,向西急追。
黑衣人装束轻捷,去得甚快;四大名花才骑两匹马,落在后面。葛蕾见敌兵追近,按住马头,稳稳立于道路中央。涧石一马当先,差点与她撞上。陈开山急急急止住军队,扯着嗓子骂道:“乖乖,四个狐媚子,还不让路!”
涧石担心屿蘅,心急如焚,大声说道:“杜姑娘并未冒犯你们,还请葛蕾姐姐赐还。”葛蕾咯咯一笑,令三百兵马骨骼酥软,说道:“天下男儿都是你这般喜新厌旧吗?你老婆流窜在荒野之外,你却另结新欢。”
涧石听罢,心中一懔,想起自己对小雨犯下的罪恶,又设身处地想到她的诸般苦楚,愕然问道:“小雨?你见过小雨吗?”葛蕾将脸一沉,说道:“岂止是见过。若不是老娘心好,她早被丰王带出来的那帮破落王孙玷污了。”
涧石急问详情,葛蕾冷笑三声,说道:“她跟着那黄瘪三,说是要去凤翔。黄瘪三吃了豹子胆,饿坏肚子,带她找李珙带来的几个皇孙乞食。那些纨绔子弟一见小雨,便起了邪心。不想在野地里被老娘撞见,老娘一气之下,将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葛蕾说到这里,叹息一声,说道:“可恶啊,可恶!”涧石追问:“可恶什么?”可恶那黄瘪三谢也不谢,带着可怜巴巴的小雨妹子急匆匆走了,一句体己话儿也不跟老娘说,实在太过绝情。可见天下的男人都是乌龟。”
涧石发了一回怔,复又哀求道:“男人既然可恶,你又何必抓走屿蘅,去向南浦云献媚?”葛蕾叹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男人虽说可恶,老娘的吃穿用度却全靠那老不死的,真叫人爱也不能,恨也不得。老娘不讨好他,还去青州做那暗娼不成?”
牧笛见她啰里啰唆,暗地里提醒涧石:“她知你不忍杀她,故此拖延,休要中了圈套。”葛蕾耳尖,对她说道:“今日要是连你一同捉住,献与那老不死的,他一得意,只怕半座逍遥谷都要赏赐给我。到那时,我也算得一方富户,何必向那老不死的枯骨摇尾乞怜?”昆仑奴听得不耐烦,低声道:“老子要是南浦云,定将这半老徐娘卖给窑子里的老鸨!”槐犁问道:“什么是老鸨?”
陈开山怒气不息,阵前骂道:“老子不杀婆娘,怕腌臜了砍刀。再不闪开,将你们踏作肉泥!”话音刚落,对面马蹄声起,乃是薛延龄折返回来,对葛蕾耳语道:“前面有一道河流,王爷领兵正在过河。”葛蕾道:“你回去告知黑衣人,护送那小娘子过河,去见谷主,不要出半点闪失,我们四姐妹拖住敌兵。”
薛延龄犹豫片刻,葛蕾喝道:“按我吩咐的去做!”薛延龄更不答话,掉转马头疾驰而去,马路上飞起浓厚的灰尘。
葛蕾回转身来,忽冲陈开山抛送媚眼,娇声问道:“老头儿,我长得标致否?愿不愿意与我松林一会?”陈开山听罢,捶胸道:“光天化日,这般骚情,羞先人呢!”语声未必,槐犁尖声道:“小心毒针!”
偶耕眼疾,见葛蕾说话之时袖子微微一沉,猜中她要耍手段。急切之间,将手中长剑连鞘掷出,只听叮叮叮三声脆响,乃是三枚毒针射在剑上,反激而出,落在荒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