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您来这有何贵干?”
杨怀绳走到思和书院的账房前,管账房的只朝着他满面堆笑地问。
“我来拿银子。”他板着脸说道。
“您……您要拿银子?这事得经过卫先生……”
“为建这书院我也是花了钱了,怎么这里就只能任凭及民动了?”
“这……”管账的也不知如何说了。
“快把钥匙递过来。”杨怀绳一再催逼道。
那人怕得罪了他,不肯怠慢,急将钥匙送到杨怀绳手边,见杨怀绳开了门,走进去了。
管账的歪过身子,沿着门缝往里面一瞄,见杨怀绳开了东边的柜子,就取出约十两银子来,然后转身回来了。
当时谁也琢磨不过来杨怀绳要拿这笔钱做什么,后来才听说,杨怀绳是要借此修一个‘仁兴馆’,设想将此处弄成个教导学生礼乐、培养德行之地。这事被卫怀听说,他说了句:“若纵他别处修馆,岂不徒生我兄弟之隔阂耶!”便差人令仁兴馆的役工停了,将那十多两银子一并退了回来。
杨怀绳听闻此事,便不再收敛脾气,直接是勃然大怒,径朝国子监找卫怀对峙去了。
“卫祭酒呢!”杨怀绳粗着嗓子大喊。
卫怀正在公署内歇息,听见杨怀绳这霹雳似的一声,自然知道没有好事。
他收拾了桌上的文书,冷静了一小会儿,才道:“仲方兄,你进来说罢。”
他看见杨怀绳推门而入,眼睛里布满血丝,气冲冲地跑过来,整个屋内都是噼里啪啦的靴子响。
“仲方……”
“你什么意思?”杨怀绳此时也不讲究什么礼仪了,上来便指着卫怀的鼻子说道:“我建个仁兴馆你都不乐意,我当这副盟主有什么用!你说我的想法有错,你怎么不检讨检讨自己!”
卫怀脸色愈显红了:“我不想和仲方有太多争执……不说别的,就事论事,你私下办了此馆,让他人如何看我们兄弟?或许不用他人,你觉得我心底能舒服吗?我等三人齐办了思和书院,可如今你又自己另谋他路去了……这在外人眼见,不就是摆明了兄弟离心吗?我当然不会让你这么干!”
“离心?”杨怀绳冷笑着,摇摇头:“我看是你思图让我们离心!”
“够了吗?”卫怀抬起头,脸色发黑,但他仍遏制着自己的忿怒。
“这话我该不该问你!”杨怀绳喊道。
“你这是朝谁乱吼呢!”卫怀一拍桌子,狠狠地回击道。
但这话刚说出口,他便自觉失言,低着头,将手慢慢地伸回去;杨怀绳大口喘着粗气,怔怔地注视卫怀。
二人都深深陷入无边的死寂。
卫怀再没抬过头。
而杨怀绳却连告辞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他顺手关了门。
……
次日,国子监便收到了杨怀绳的辞呈。这份辞呈简练至极,只占了纸面的一小些地方,严整地摆放在卫怀署内的桌上。
然而卫怀今日不在。正巧司业却在此处,他好奇地拿起辞呈来,读罢,大吃一惊。
他整了整衣襟,不敢相信他二人之间竟有了隔阂,便又擦了擦眼睛,重拾起这封辞呈,再过目一番,一个字也未漏读,的确是杨怀绳交付卫怀的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