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本县出了一趟远门,衙中事务劳烦您处理了。梅大人能秉公无私地办事,实在可靠啊。”陈同袍捋着胡须,只抿了抿桌上管事喝的那碗茶。
梅县丞不知陈知县是何用意,心中慌乱如麻,怕自己无法周全,不敢惹出事端,便轻轻交出那把匕首来。
“您这把刀我一直小心存放着,从未敢借此专权跋扈,胡作非为。大人既回衙门了,情愿将此物奉还。”他跪在地上,说道。
陈同袍抓住刀柄,脱了刀鞘,见这匕首仍如烂银一般雪亮,不曾沾染一丝灰尘,更不用提什么血迹了。
“您虽嘱咐我可用这刀刃杀不顺之人,然小人当真没拿它做过什么事……”梅县丞真诚地看着他。他扪心自问,的确没有。
陈同袍却连眉毛都不抬一下,将鞘收了,重又扔到梅县丞的手心:“东西你拿着罢。”
梅县丞吃惊起来,难以置信地挠了挠耳根。
“知……知县大人?”
陈同袍微笑道:“你没听错,拿着便是,日后处理公务,也好省得请示这个请示那个,多累啊。”
知县呆住了。登时,他那一双眼睛如放了金光,旋即‘砰砰’磕去两个头,高声说道:“谢大人抬举!”
不到半日,管事便赶到府内了。他入堂后,先向吕正甫禀报,将见陈同袍之事尽皆说清,一字不瞒,然独不言自己受了贿赂。
他下了堂,乃去公子卧房找继寿商谈。当面见了,不及掩门,吕继寿便急问道:“陈同袍是不是回去了?”
管事严肃地颔了颔首,反手关上门,才慢慢言道:“少爷莫要惊惶,当三思而后行,徐徐谋之。”
吕继寿听罢,踱几回步,终是气不过,直摔了放在床头的茶碗,指着管事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娘养的狗奴才!我千方百计叫你去劝梅县丞,到头来苦耗了数日,仍不见一个结果,终使那陈同袍轻易回去了!你也不知羞耻,还有脸在这儿令我三思而后行?”
“毕竟此事是瞒着老爷做的,如今倒无可奈何了,少爷稍歇盛怒罢。”管事战栗着说。
吕继寿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床边,狠狠地朝桌角那里踹了几脚。
“不过……缉拿卓冷屏还是有机会的。”
吕继寿摇摇头:“现在那个娘们回不回的,无所谓了。主要得给咱家争口气,给陈同袍这厮颜色看看。”
“主子,你想,若抓了卓冷屏,不就可以反告陈同袍藏匿逃犯,那他的乌纱帽……”管事突然住了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吕继寿紧锁眉头,点头道:“有理,有理。然实不得其法也。”
管事胸有成竹地一笑:“我倒见了一个破绽,可资我等动用。”
吕继寿突然一个激灵,眼睛瞪得溜圆:“快说!”
管事便道:“我今日在衙门里撞着那陈同袍,他临行前给了我三两银子——”
他顺手从褡裢里摸出那些钱来,交与继寿瞧看。
继寿拨着银子,听管事继续说道:“嘱咐我休要告诉您,他回衙了。”
继寿攥起银子,咂嘴道:“他必是怕了我。不过也算奇怪,他此时在泰州,调他不得,明明更有利才是……”
“少爷,陈同袍何等聪明人物,岂不知晓?一定是算到了我们没算到的东西。”管事道。
“既然如此,我亲自去泰州跑一趟!”不及人劝,吕继寿便已下了决心,遂推开门,寻他父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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