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立慎这才看向了山顶,果然有一段石砌的低矮城墙,还依稀能看见高台上的人影。他看不清楚,便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到了几个人正在挥动一面红旗。
“船来了!”洪立慎大呼一声,他顿时明白了这个信号。
雾气弥漫的海面上,果然出现了三艘战船,那些船只整齐地排成了一列,慢慢向前方驶去——可是却离着港口越来越远了。
“貌似是往东山岛去了,”宋巡抚不慌不忙地说着,便招手吩咐水兵:“你们快去驾船,引导他们往这里来!”
东山岛上的军兵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迫于朝廷的压力,各地的知府都是有苦难言,只好把满肚子的怨气都撒在了这些军人身上。他们从四面八方征调而来,马不停蹄地向海边进发,沿路还必须走一些曲折拐弯的山地,累得头晕目眩,官府却只是三番催促,文书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违者斩’,似乎让人喘气的空当都不准有了。兵丁们唯在荒郊野岭休整,半夜仅睡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抵达了岛上,却又要被文官们以差役不足为借口,指挥着搬运木石,在烈日下疯狂劳作,以致于累垮了好几个,官府也毫不顾忌。
同时,被强行迁来屯田的百姓也不安分,许多剽悍不怕死的,就鼓动众人闹事,甚至冲击州县衙门;官府不敢违抗朝廷的新政,对这些民变束手无策,遇急之时,便把这一团乱麻的问题统统扔给军人们处理。这倒罢了,然而府台大人一面命令他们不许激化矛盾,另一边则训斥他们放纵刁民,搞得自己没法给奉相交差。定下如此严苛的条件,军人们如何做到?只是任着上差痛骂,按住心中的火气,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急躁的环境下,他们的脾气也渐渐变得暴躁易怒,常常在军营里打架,好似发疯一般。
“队长官,一艘战船似乎要在我们这里靠岸!”一个士兵匆匆走下高台,钻入大帐,向一个将军喊道。
“我知道了,”长官烦闷地说道,“先等着他靠岸。”
“他妈的!”在这长官一旁的几个军汉突然跳起来,把剑拔了出来,“我们好好地议着别的事,你莫名打断什么?滚出去!”
“我……”
“大家别吵了!”长官见双方剑拔弩张,连忙上前推开他们,“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你和我们一同商议也好。”
那人方才消减了几分火气,瞪了军汉几眼,不甘愿地坐下了。
长官叹口气道:“我昨天回去了一趟,往衙门见了府台,他们文官好像也极为不满,我可亲口听着他老人家说‘这个新政闹得人心惶惶,还不早早结束!’”
“他们惨个屁!”军汉捶着胸口骂道,“整日奴使着我们军人,自己却安坐大堂!刁民们一直不安分,我们忙里忙外的,也没办法治他们,这日子是没有个头了!”
“我是想,”长官不受他的情绪影响,顾自说道,“既然这么多人都对新政恨之入骨,何不由我们出手,把这大局搅乱呢?”
“怎么出手啊?”
长官使了一个眼色,瞅向大帐外:“钮远不是想借接船立功吗?我们不如发发狠,直接让他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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