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之上,人声鼎沸。
叶永甲整了一整纱帽,跨进大殿,只用余光扫向东西两面的大臣,然后望着虚设的龙椅倒头一拜。
“叶大人,这个奏本你见了没有?保奏吕廷赐的。”太子从太监手中接过一本奏疏,放在叶永甲眼前。
“殿下,”叶永甲回话时并未抬头,“此奏我已从蔡侍郎口中得知,以为甚妥。”
太子面露不悦:“告诉你,你们兵部这奏书,许多大臣都是反对的。”
“陛下可曾阅过?”叶永甲问。
“皇上已经看了,所以才特意发下来,让大家共议一下……”说到此处,太子忽然一转话题,“那叶兵部还打算坚持么?”
叶永甲叩头道:“卑职既上了这本奏疏,便没什么可后悔的。一切只听皇上降旨罢了。”
“您这是成心要挟皇上了,”过湘人在旁冷笑一声,“手握着兵、刑二部的大权,还有些不明不白的党羽,势大权重啊。您若坚持,皇上岂会有个‘不’字?”
“过参政莫说了,”太子把奏纸一折,“我们在这里苦口婆心地劝,是动摇不了他的心的。叶大人,我现在把奏疏还给你,你回兵部,细细思虑。如果你悔悟及时,便将此奏烧掉;如果仍怀此念,自可同他人交章请奏。但本王绝非心慈手软之人,一旦望着您执迷不返、一错再错,自会组织群臣弹劾,论大人‘结党营私’的大罪!”
言讫,便将奏书交给了身旁的太监,后者慢步走到叶永甲跟前,等着他伸手来取。
叶永甲冒着冷汗,暗思忖道:‘看来要太子亦与存肇合谋,欲置我于死地矣。可若真依着他们的主意,把此奏付之一炬,恐怕吕廷赐就要多一个‘投机钻营’的名声,再难有晋升的机会了……’
想到此处,他的心中不免一阵苦涩,自己被蔡贤卿寄予厚望地请了来,却还是这样失败的结果,苦心经营的叶党似乎将付之东流了。
“叶大人,你不愿带回去,我们可就扣下了。”过湘人不忘催促着他。
“哦,是……”
叶永甲睁大疲惫空洞的双眼,这才回过神来,他渐渐地站起身,那本奏疏已在眼里晃来晃去,晃得模糊,仿佛模糊成了一团残影。他不再去注意它的位置,只伸出一双颤抖的手,等着对方递到这里。
‘不对……不对!’
他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微微抬头,目光亦如往常一般锐利了,‘那存肇并不是想阻挡吕廷赐的升迁,而是想借此将我弹劾下去!既然如此,能不能……’
叶永甲的思路一瞬打通了,他不再去看奏疏,反而转身一撩衣袍,朝着太子又跪下了:“太子殿下,微臣另有一言!”
太子吃了一惊,有些发怔了:“您、您有什么话?”
“臣已深悔呈上此疏。这不仅害了臣下,还是害了吕侍御史,让他背了个不正之名。”叶永甲沉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