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贤卿读完信后,当即示与叶永甲看,倚在一旁叹息道:“恩延这个人啊,想法太过稚嫩了。他的话按理都没有错,可惜现在是你死我活的党争,真不容一点道理可讲。这样纵容敌人,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他,都是不利的。”
叶永甲道:“蔡老,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将御史台分付给他,就要全力支持。他是初登仕途,涉事不深,才有的这种天真的幻想。纵算好言规劝,他也是听不进去的。不如再等些时日,他自然会明白。”
蔡贤卿皱眉摇头道:“不妥!得让他知道咱们的态度才行,不可令之如此散漫。”于是亲笔回信,叶永甲也不拦他。
吕廷赐还留在御史台,看见葛明为走了,方才取回信一阅。他心底虽不服,但知道蔡贤卿素有威望,惹怒不得,便不敢与之再辩,恭恭敬敬地答复了;可蔡贤卿仍旧不安,只是碍于叶永甲的决定,无法插手其事,因而仰天长叹:“廷龙终究是良心未泯,不肯真正狠下心来!看来我此前所言不错:使此人执掌言路,日后必纵成大患!”
“葛学士,我这儿的文书,烦劳您带给皇上。”
过湘人的影子在烛光下摇晃,他把桌上的文书往前推了推。
“好,”葛明为站在他面前,把文书都塞到袖筒里,“都是些什么事?”
过湘人抬眼看了他一下:“日常公务,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懿王?”葛明为谨慎地问。
“哈哈,没错,”过湘人抚掌一笑,“我打算让你趁着入宫的工夫,向皇上力陈懿王之事。”
“那……该说些什么话?”
“你看这个就能明白,”过湘人又从昏暗中拿出了一本奏疏,指着它说,“这是陈吏部写好的。但不着急送呈,等您和陛下面谈之后,确认了口风,明日再在大殿上交给太子,使群臣皆知。”
葛翰林听了,却沉吟了一番:“这……不好吧?”
过湘人慢慢转头:“有什么不好?”
葛明为道:“良侯此意,不就是想卖弄诡计么?”
湘人冷笑:“这完全是葛大人多心了。”
“我已经看出来了,”葛明为一摆手,“您之所以让我先去面陈,是要秘密地取得皇上的同意;皇上一旦点头,那递这奏书就是在朝堂上走个过场,顺水推舟罢了。而懿王毫不知情,必以为是我等发难,要来争执。若奏书因此被阻,那懿王不就成了抗旨之人。这等阴谋诡计,难道我看不出?”
“那又如何?”
葛明为义正辞严地答道:“葛某以为,懿王虽与太子不睦,与叶贼相结,但毕竟是皇室贵胄,不是一般臣子,与我等尊贱有别。若随意挑拨他和皇上的关系,使之父怨子、子怨父,家国不宁,岂是臣下之道?为了大义,也不能不择手段!”
过湘人忍下满肚子火,冷静想道:‘这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绝不能强逼着他。他既迂腐不通,喜欢唠叨什么儒者大义,那我便虚伪一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