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乙进了书房,趋步行至案几前,见这梨花木桌的桌面崭新得油亮,奏本就正放在中央,甚至不劳他四处搜寻了。
他生怕被觉出有人来过的迹象,小心翼翼地挪开两边堆起的文书,打开奏本——确实如他所料,这不是太子的亲笔,是一封匿名的密奏:
‘近来太子欲立宫中耿婢为偏妃,因其出身低微,宫臣非议,至今莫衷一是。然臣以为,太子本不好色,素无姬妾,今能立之,无非充盈庭室,以彰嫡嗣之贵,此一也;耿婢温良知礼,进退有方,贤淑与高门无异,此二也。二者皆得,何复求之!望陛下善从臣言,册耿婢偏妃之名,以止悠悠之口……’
崔乙越看下去,眉头愈紧,读到结尾,就像有一盆冷水从天灵浇下来,将他的一切思绪冲洗得七零八落,愤恼、犹疑和迷茫的心情瞬间混杂在了一起,弄得他怔怔地躺在椅子上,手足无措。
“就是这么件破事,”
崔乙回到兵部,方才坐下,就一边咬着牙骂,一边死掐着鼻梁,“害得我费了半天的劲!他妈的,你说太子他讨个小妾,搞得如此谨慎干嘛?我还白折了不少银子,真……”
“多少银子你说个数,我替你分担,”蔡贤卿以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着,“但你探出了个什么消息?再说一遍。”
“蔡老,你别说笑。太子找个妓女当小老婆,有什么可……”
“我让你再说一遍。”
崔乙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怪是吓人,便收敛起随意的态度,老老实实地禀道:“太子派人到内侍省递奏疏,求圣上册耿婢为妃。”
“哦,原来如此啊……”蔡贤卿听了,似乎略有所悟,拍了拍额头说。
崔乙不明白了,趴在桌上,凑近前问:“您究竟知道了什么?前些天是我让您糊涂,现在倒反过来了。”
“这是因为有了新的消息,”蔡贤卿双眼开始放了光,“刘谙斋先生今日报给我一件大事,足可解我等之困境,你愿不愿意听?”
崔乙也跟着兴奋起来,忙抓住他的衣袖道:“看来我懊悔早了!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啊!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您快说来!”
蔡贤卿压低声音,吐出几个字:“存肇第一天去见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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