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仍未亮,兵丁们已把崔乙押到了刑部,见明晖光在班房里睡着,便急忙将其唤醒,备说了存肇府上的这一段事,请他带着众人进宫觐见,奏闻于上。
明晖光听得稀里糊涂,半天也搞不清出了什么变故,但见他们气势汹汹,只好出言搪塞道:“如今已至深夜,朝中缺人,仅有我同几个主官值夜,召开不了廷议;皇上又在熟睡之中,必将叨扰。诸位且将嫌犯押于此处,待明日天早,再随你们前去。”
崔乙见他不知就里,焦急地想:‘如果耽搁一夜,让存肇知晓了此事,他必将文书夺去烧毁,败坏大计。他这公子不晓内情,或能利用一二,以解危局。’
想罢,他斜眼瞥向存肇的儿子,发冷笑道:“看来你们也就耀武扬威一日了。等到明天,看你的诡计还能不能成!”
那公子本在犹豫,被崔乙言语一激,顿时怒火中烧,叫兵丁绑得再紧些,转身与明晖光说道:“明大人,嫌犯如此狂妄,若不速速铲除,后患无穷!请您立刻动身!”
“你是在威胁本官?”明晖光受不了他颐指气使的态度,冷漠地问。
“威胁?”那公子摆了摆手,“我劝您秉公执法,处置一个宵小贼徒,便是威胁了?莫不成大人也是叶党?”
明晖光又欲争辩,忽听得外面报了三更,便住了口,顷刻平静了下来。崔乙看了,暗松了一口气。
“我不跟你计较这些,”明晖光翻了个冷眼,“要走咱们就走。记着,你爹过来还要敬我三分呢。”
结束了这一番口角,明晖光便被众兵簇拥着出了官署,叫禁军开了大门,顷刻即来到内苑。那公子仍对他怀恨在心,此时更怕他入宫为崔乙辩白,因此令他在殿前等候,自己带着人走了进去。
崔乙随之来到大殿之上,往左右环顾了一圈,见周围灯烛未亮,皇帝还没从寝房里出来,便趁机劝那公子道:“可否把那文书交我拿着,等会儿我亲自向皇上认罪。”
公子冷笑道:“你这厮是要毁证?还是要辩解?反正没个好事。”
崔乙低头叹息道:“我岂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毁证……如今木已成舟、百口莫辩,不如在皇上跟前伏法了事,免得祸及家人,无人为先祖扫墓啊……”
众人都是刑部的兵,听他讲到声泪俱下,皆动恻隐之心,争相劝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崔乙毕竟是崔龙怀的后人,请容许他这一点私心吧,也算为存司禁积德。”
公子因而不以为意,勉强答应了下来,把崔乙的捆绳松了一些,使他得以手持文书,跪在阶前。
“陛下到了!”
众人心里一紧,望着远处隐隐现出的几缕红光,连忙嵩呼叩拜:
“吾皇万岁!”
“卿等深夜前来,有何急务?”皇帝坐到身后的龙椅上,隔着帘布,平静地问着。
存肇的公子一瞅崔乙,见后者徐徐回答:“臣刑部主事崔乙,铸下弥天大错,被存司禁家人查知,特来请陛下治臣之罪。”
“你就是崔龙怀的儿子吧?侄孙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皇帝转头问那公子。
公子禀道:“陛下,此人不乞旨意,即派兵来查抄我家府邸,欲加栽赃,极其可恶。结果搜到了他自己的罪证,他无话可说,故来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