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用御史台?”过湘人皱起眉毛,疑惑不解,“虽然我等亦可上书弹劾,但若直达天听,不免落下个越职言事的把柄;若按着规矩办事,让御史台去转呈,又会被吕廷赐压下,惹出一大堆麻烦。可要是暗使葛明为弹劾,既能把我们摘出去,又得单刀直入,击叶贼之不备,名正言顺,如何不可?过某实在不通您此话的奥妙。”
陈同袍并不急于反驳,只是点点头道:“确实是你说得这样,御史弹劾有着诸多优点。不过,现在绝不是大举行动的时候。”
他继续解释:“叶贼尚未开新政之端,陛下最近也心向于懿王,自然要利用他打击太子一党。而御史忽行弹劾,我等必将附奏署名,一旦署名,则众清流自觉有力可恃,必接踵而奏,那时形势岂能受你我控制?万一把事情闹大,是折了皇上的脸面,皇上盛怒之下,责备一句‘成群聚众,胁迫天子’,我们如何受得住?”
“是这样……陈大人这一番话,使晚辈醍醐灌顶啊!”湘人不禁高声赞叹。
陈同袍谦虚了两声“岂敢”,便接着说:“但事情发展到这个份儿上,又不能毫不作为,不如依我的办法:一面向御史大夫吕廷赐递交密信,质问他对叶党之事为何纵容不发;一面由你上书宰相,请在都省召开会议,将二犯送还大理寺审讯。陛下见我等同诸臣争于外朝,不扰乾断,心中必然欣喜,太子那边也能应付了。”
湘人听了,却未完全参透,可内心想道:‘陈公智计绝人、无往不利,我还作何疑虑!’因此不再追问,老实做事去了。
“吕大人,陈尚书派人送来信件,说是私事。”
吕廷赐正与葛明为对酌,忽听门外有人来报,瞅了一眼:“私事?我和陈共胄又没有交情……你撂在桌上吧。”
下人点了点头,把书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匆匆关门而出,只留着窗户透进光来。
“我没听错吧?”葛明为慢慢抬起头,问道。
“没听错,”吕廷赐起身去取书信,笑了一下,“就是你们那边的陈大人。也不知他今天是在打什么主意,莫名其妙的。”
葛明为正色道:“恩延此言差矣。陈公乃是当世儒人的典范,我等跟随,不过志同道合而已,焉有‘你们’、‘我们’之分?这都是朋党才论的界限。”
“按您的意思,我便是朋党了。”吕廷赐道。
“叶贼以私恩拉拢大臣,罔顾圣意,不是朋党还是什么?”葛明为义愤填膺,“正因如此,我才很不明白,恩延明明致力报国,却为何寄于叶党篱下,甘当朋党?难道比起德行高尚的陈公,您更想和崔乙那样的无赖为伍吗?难道像叶永甲这样的疯子,能带领国家兴盛吗?”
吕廷赐被他如此质问,竟无丝毫的怒气,只是吐出一口长气,冷静地回答着:“仅从我对国政的判断来看,依循故制并不是一剂良药。我长于门第之家,深知风气衰弊,无可救药,纵算一朝振兴,日后还是要盘剥无度,敲骨吸髓。时至今日,天下流民何止百万,百姓早已苦不堪言,若不革除制度,将旧法一变,徒施小恩小惠,以求苟且暂安,真不知如何长久。”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