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乙见形势已成,赶忙趁着混乱,一把拉住吕廷赐,俯着身溜了出去;众人全无察觉,仍在高声大骂着叶党,片刻才发现少了几个人的身影,连叶永甲也不见了。
“他妈的,这帮贼人跑得可真快!”众人咬牙切齿地说,“若敢多留一步,我等必将他们打死在此处!”
“那现在怎么办?”葛明为问道。
“还能怎么办?”曾粱挺身而出,“立刻写联名的奏章,弹劾叶党!”
过湘人听了,正欲发声附和,脚下还没踏出一步,却瞥到旁边的陈同袍,见他面如平湖,忽然想道:‘陈公好像一直没言语。若可以乘胜追击,他不早就……’
思索至此,湘人双眼一瞪,顿时恍然大悟,回转了心意,反倒去劝曾粱:“曾尚书,你得冷静冷静,这毕竟不是叶党一家的事,其中还牵扯着懿王。他是陛下最喜爱的儿子,若因此触了陛下的逆鳞,你我之罪便无可逃了。”
曾粱不以为然,冷眼看着他道:“良侯,此事我也做不得主,你这么急着反驳做什么?还是先听听陈大人的意见,再作商议。”
湘人见他要逼着陈同袍表态,更加急了:“此事关乎着宿相的仕途,你们不老实依他的命令,反倒问来问去,准备自行其是,难道想把他往火坑里推?”
“良侯,宿相一句话没说呢,你怎知他心里不愿?”曾粱甚为不服,当即转身朝着宿宗善作揖,“宿大人,您到底是何打算,尽管告与众人!若不肯惹是生非,我等自会四散而去,绝无怨言。”
宿宗善看着群情激奋,亦不好明言驳斥,只得笑了笑道:“老夫不晓吕廷赐之为人,对所谓‘叶党’更不算了解。还是求教一下陈尚书吧,他管着官吏的升黜,理应最为熟知。”
众人听闻,纷纷颔首,忙请陈同袍上前答话。只有湘人紧咬住牙,暗叫苦道:‘看来他们是铁了心将陈大人推出来,这灾祸是免不去了!’
可陈同袍一如往常般面无表情,应声走了出来,平静地说:“陈某深恨叶永甲结党营私,今日诸位既敢切谏直言,我身为六曹之长官,又岂有退缩之理。”
“这么说……您答应了?”众人的眼神里满是激动。
陈同袍接着说:“本官不仅答应,还会替你们把奏章写好,以吏部的名义上呈。到时候,大家只要署名就可以了。”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宿宗善也感激他帮自己担了责任,喜悦非常,连礼仪都不及顾了,径直握住同袍的手,称赞道:“陈大人不愧是清流领袖,如此有胆识、有气魄!今日之事,宿某十分感谢,难为你了。”
陈同袍谦虚了一阵,又应酬过几句话,见官员们都已离开了,便同宿宗善也道了别,与湘人返回吏部。
“陈公,”过湘人瞅着身边无人,就在甬道上拦住同袍,“您一定是明白的吧?”
陈同袍无奈地停住脚步,耸了耸眉毛:“贤弟素来聪明,这种问题恐怕不需我来回答。”
“既然您明白得很,为何还同意他们的请求?不论别人怎么想,您都该严词拒绝啊。”
陈同袍叹道:“宰相不肯担这个责任,我再推却,那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多为长远考虑一些。”
“长远,长远,”湘人仍不移步,“若因此招罪了皇上,一切都算完了,哪还有长远可言?”
“思兴,你一直缺乏的就是冷静,”陈同袍展现出一丝怒气,“难道还不信任我么?到时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