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乙出酒肆时,已是晃晃荡荡,大口地吐酒气了。刘谙斋搀扶着他,一路离了这人烟辐辏之地,便问他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朝廷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崔乙眼乜着他,“董晟不久要被召回朝内,叶大人暂时虽然无事,但说不定哪天就会突遭大难。如今他们那群人已是放弃抵抗了,仅凭我一人之力,怕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惜我这一腔志向,竟要化为齑粉,可悲!可叹!”
谙斋沉吟半晌,问:“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崔乙哂笑两声,“只好找个去处寻死罢了!免得叫陈党亲自来动手,污了人家的声名!”
“唉,我扶了你一路,都快累坏了,”谙斋并不答他的话,推着他道,“你自己站会儿。”
崔乙便背靠在一旁的墙上,耷拉着脑袋。
“你说……我能不能帮你?”
“你?”崔乙微微抬起眼皮。
“是啊。你难道不想见见懿王?或许还有转机呢。”
崔乙怔住了。他在这一刻思考了许多,表情渐渐地严肃起来,酒劲儿似乎也没了大半:“走,我跟你去。”说罢,拍了下谙斋的肩膀。
“崔主事!”
崔乙在中堂坐了未久,就见懿王大笑着走进来,他踏了几个健步,上前双手抱拳。
崔乙连忙回礼:“懿王爷,近日状况如何?”
“不过每日粗茶淡饭,聊以度日而已,把本王可算是闲坏了,”说到此处,懿王忽捂起胸口,猛咳不止,左右侍从忙进了水来,方才停了。
待平复之后,又紧接着说:“但你那里……情况好像不乐观吧?其实我早就盼着叶大人派人来了,生恐他无了斗志,自甘沦落。”
崔乙面带忧虑,答道:“王爷虽如此说,我还是怕您没做好准备。毕竟,眼前只有再度争储一条路可以走。这是天底下最了不得的事。”
刘谙斋悚然道:“此前我等占优,尚不能夺其储位;如今太子气焰方盛,岂能成功!”
“不,”崔乙透露出坚定不移的目光,“事情的成败不在于此,而在于有无抱着必死的信念。若瞻前顾后、畏畏缩缩,老是在盘算着自己的退路,最终必定一无所获。反之,若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则一心以死相拼,不问其他。逢上这等不顾一切的‘疯子’,任谁都会胆寒!”
“那咱们就好好做一回疯子!”懿王激动地一拍桌道,“上苍赐予本王这大段岁月,正当用在此处!谙斋,你要是惜命,大可明哲保身,本王不怪。”
谙斋急深揖道:“谙斋愿与殿下共进退。只不知崔主事可有施行之策?”
“简单得很,”懿王抢先答道,“过两天是前太子的忌日,他是怎么死的,诸位都了解吧?咱们只需借题发挥一下……”说罢,他挥手吩咐仆从取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三四行字,递与二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