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彻底傻了,看着转身进去的苏家人,再看背转身不再望着自己的俩闺女,陷入了深刻的检讨之中。
她当真就只是签的保证书,何来借条一说。这些年来,她总听丈夫训斥告诫自己远离兄长夫妇,还不让自己随意签订任何的契书。
可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她虽不识字,却也坚信兄长不会算计自己,不会害了自己,因此对兄长每次寻上门,让自己按手印画押时,总是无条件的信了他。
公婆二人曾委婉的跟自己提到过,说是苏家就算有了点底子,也填不满兄长所欠的赌债,让她别再用苏家的名义帮兄长借钱。
她当时气极,也恨极,跟苏家大闹了好几场,哪怕俩闺女告诉她,苏家被迫帮着兄长填了好些赌债,全因她无知所签下的那些契书,她当时还不以为然。
如今,她可谓是自食恶果,总算见识到兄长对自己的算计。哪怕当初兄嫂诱哄她签下卖身契,她也没当一回事。
她实在可悲可笑得很。
万六等人见苏家田家当真不管卢氏,也真的给卢氏写了休书,他们都懵了,完全没了讨债的方向。
万六气得跳脚,给了卢氏当胸一脚,将卢氏踹了出去,脑袋狠狠的磕在田家门前的台阶上,顿时血流如注。
万六等人却视而不见,凶狠的指着卢氏骂道:“臭娘们,当初若是知道你们跟苏家能断了关系,我们赌坊也不至于借给那卢贵那么多银子。如今你们倒好,借条写了,银子借了,房地倒也真抵押了。然那房地也不值当几百两银子啊。谁会花那大价钱,去你们那破村旮旯买房买地呀。”
狗腿子们为自己这一趟白辛苦哀嚎,对卢氏更加不客气。狗腿一号流里流气叫嚣道:“蠢婆娘,傻得连好赖都不分,活该被休。就你这些年办的蠢事,若是别的人家,都能休了你几十回。想我们若不是看在每次苏家都能拿出银子替那卢贵还债的份上,我们早就挖坑把他一家子活埋了。就卢贵那狗东西,也就你这蠢货当成了宝。瞧吧,这不是连你也给害了,活路都没给你留下。”
卢贵卖了卢氏,给赌坊还了点利息这事,整个小渔镇道上的人都知道。可笑的是那卖身契,还是卢氏求着亲手签的。
他们当时还笑话卢贵,对这个蠢笨不堪的卢氏诸多贬斥,如今亲眼见到这么个蠢蛋,他们除了鄙视还能怎么办。
毕竟这世间,这样的奇葩可真不多。
卢氏听着狗腿子们对她的声声羞辱,再回想过去的桩桩件件,终于醒悟过来。
她平生第一次,总算是明白了婆家众人对她的包容与关爱,也终于明白亲兄嫂对自己的算计与绝情。
她终究是负了丈夫闺女,也亏欠了苏家。
“你们不是要讨债吗,那我就还给你们好了,你们把苏家的契书还给他们吧。我知道我兄嫂在哪里,还知道他们前儿得了一笔银子,瞧着得有好几千两呢。”卢氏顶着满脸的血,声音森冷飘忽。
万六等人被卢氏这副模样唬了一跳,哪怕见识过更惨烈场面的他们,还是怵得慌。
他们总觉得眼前的卢氏,完全没有一丝活气,声音更像是从远处飘来一般,渗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