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头的花克勤风光无限,榜眼及第,仕途畅顺。
而她的父亲花克俭被教成了,善工真草篆隶,闻名大眀的才子。
如今藉父功荫补胄监,成了国子监里面芸芸学子之一,极为不染世俗,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功利心,都快得道成仙了。
这种养法,比养成纨绔更可怕。
因为世人全部都称赞林淑清,贤良淑德,将正嫡教成闻名的大才子,浑身贵气。
初时都是尚书府的世家子,“清高才子”同“庙堂新贵”没什么区别,但真正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因为才子只能是才子,他只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样的才子再厉害也成不了大儒,顶多卖卖自己的字画,但新贵可以成为权贵,手掌生杀大权。
那一窝窝城府颇深,就没一个好东西,变着法子的踩着正嫡一脉上位,就好似黑莲花,外表圣洁,内心却是淤泥曲回的深沟,臭不可闻。
她恨透了这些人,可自家的大才子父亲对林淑清,却比亲母还尊敬。
她做梦都想要撕开平嫡一脉那张伪善的皮,露出里面丑恶狰狞的嘴脸,给世人好好瞻仰,做警醒。
可单单只靠自己,绝无可能。
她需要靠山!
可阁臣大人对她总是冷冷清清的,有些寡淡。
如今还要将自己送走!
真是好狠的心!
嗷呜呜!
这日子没法过了!
花沅这回几乎被逼到了悬崖的边上,随时都有坠入深渊的可能,而冀漾就是那拴在悬崖上绳索。
拉住,她就能活,还是好好活着的那种,令世人羡慕,仰望……
看见他,花沅如同看见了曙光。
她咚咚咚的疾步跑上竹楼,想要推开竹门,却发现从不上拴的门,从里反锁了!
活的期望就在里面,她如何能放过?
于是,她退了两步。
猛地抬腿,就是一脚。
“当!”竹门震了震。
接着花沅又一脚,门有些松动了。
最后,她再次后退,加速跑了几步,拼劲全力上前。
“哐……啪!”
单薄的竹门直接散架。
花沅踩着竹门冲了上去,脚下踩到了凌乱的竹片,她整个人横砸了下去。
“当!”正正砸在来开门冀漾的怀里。
冀漾解毒期间是没有内力的,加上又受了风寒,身体虚弱。
孱弱的他哪怕是眼见危险来临,身体也躲不利索。
他被花沅整个人砸在了地板上,后背火辣辣的疼。
“咳咳,你起来……”
“不起来!”花沅不仅没起来,还将横着的身子给竖正了,有些像扭动的小蜈蚣。
她直接踩着他的腿,往上蹬了几步,将他缠得更紧了。
冀漾从未与人这般近亲过。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软软一团心肺间的起伏。
很不适应这么亲密无间的感觉。
“男女授受不亲……咳咳!”就连他呵斥的语气,都显得苍白无力。
花沅将小脑袋找了个舒服些的位置,鼓秋了一下。
她眸底闪过狡黠,道“哼,有什么不亲的,不是哥哥亲口说,沅儿比亲妹妹还亲?”
“荒唐,成何体统……”冀漾又不是傻子,哪能被她这么给带歪了?
花沅抬起小手,紧紧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道“都是自家哥哥,抱抱怎么了,那集市里哥哥还将妹妹,都扛在脖子上玩耍呢!
要不是看哥哥虚弱的模样,沅儿骑上走一圈,那是更好不过的。”
冀漾:“……”我谢谢您老手下留情啊!
他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也不知道小丫头是哪来的歪理邪说?
他也看出来了,花府的家教有问题,简直就是个大坑,把他乖巧的小丫头都给教歪了!
“哥哥不要我了,父亲也不要我了,他们都忘了我,吃糠咽菜三栽,都没找过沅儿,世上再没有人关心我!
哥哥和他们也一样,都不要我了!
你就是个骗子,还说什么会照顾我一生一世,骗子,大骗子!”
花沅嘴上说得无比凄惨,活脱脱一朵开在雨中的梨花,泫然欲泣着,随时都摇摇欲坠。
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她那小胳膊、小腿儿,可是从来没从人家身上松开。
冀漾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不忍。
若不是他当年奉先皇的密令,小丫头这十二载也不会受这些蹉跎。
荣贵妃的皇长女,那定是会被捧为掌上明珠。
就应该拥有至高无上的宠爱。
更何况圣人继位后,后宫就一直没有光明正大活下来的皇嗣。
小丫头机灵讨喜,外加上才貌双绝,虽然字迹蹩脚了点,算数差了些,但这些都是被后天刻意给养歪的。
他相信若是好好调习教养小丫头,她定是整个大眀最为出色的女子。
单就一样条件,足以令任何一个世家贵女羡慕,小丫头却一人都占全了。
可本该尊贵无双的她,却落得吃糠咽菜,被族中平嫡一脉欺辱得有家也不敢归。
在竹楼里侍候他这样一个人人嫌恶的棺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