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楼的墨客年纪稍长,行事也稳重了不少。
只是花克慧与凌婳蝶答完题目,也紧随其后,一起上来。
花沅余光扫去,就瞧见这姑嫂二人在婢女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双方错身而过,缓缓落座。
花沅抚了抚锦裙,眸色暗冷。
阁臣大人的请君入瓮之计,果然奏效了。
不过他这辈子还是被恶女,给惦记上了。
”唉!“她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
缓和了下情绪,来到高柜旁。
这回有了经验,示意小厮帮忙取了一盏鲤鱼灯。
不就是刻意难为她嘛?
她有惊才艳艳的阁臣大人在,岂会怕这些?
花沅亲手打开字条,念道“是个对子:提锡壶游西湖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
冀漾把视线从小丫头的脸上,移到她手中把玩精美的鲤鱼灯上。
他面色清峻淡漠,透着不经意的凛贵。
小丫头可能不大知晓此绝对的来历。
他淡淡道“相传北宋年间,苏轼任杭州知府时,有一日与文人学士乘船游西湖,一歌女提锡壶给苏拭等人斟酒,不慎失手将壶掉入湖中。
其中一位雅士来了灵感,据此吟出此联。
联语中的锡壶、西湖、惜乎,声韵相同,这是绝妙的新奇之所在。
数百年来,一直未能有令人满意的下联面世。”
花沅在冀漾的教导下,已经读了不少书,但这些杂谈轶事,她还真没读到。
不过这个旷世绝对,她在前世听过,也是在多年后国子监第一才子,殷霱对出来的。
花沅垫起脚尖,附在冀漾耳畔低声念出,示意他来写。
倒不是她不想出风头,而是如今她的字,尚且无法见人。
小丫头吐气如兰,似乎喷撒出的声音,从耳至心,又蔓延到四肢百骸。
冀漾的耳尖,以眼见的速度染红。
其实只要扩展思路,这上联对他来说不算难,可如此佳对居然出自小丫头之口,不得不令他侧目……
冀漾替她骄傲,即刻提笔入墨。
“提锡壶游西湖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
擎酒碗过九碗酒碗失九碗久惋酒碗。”
旁侧,凌婳蝶目露痴迷的望着冀漾,眼底流出的爱慕,不能自已。
世间拥有好皮囊的男子不少,可拥有绝代风华姿容的男子,却寥寥无几。
有才的男子更是数不胜数,可真正博古通今的才子,却寥若晨星。
眼前男子,偏偏姿容绝代风华,又有经天纬地之才,可谓之才貌双绝。
她正要抹一把口水,却发现胳膊还绑着绷带,吊在颈部……
在内室品茶的男子,他一袭金线绣云纹靛蓝色袍,头戴衔珠金冠,手持折扇,眼若桃花,眉如远山,整个人生得极为秀雅。
他正是与花沅,在十年前定下娃娃亲的男子,国子监第一才子殷霱。
其父乃户部尚书殷谦,母亲便是荣贵妃的奶姐妹赵梅馨,可谓是在燕京金玉般的人物。
当年定亲时,花沅尚不满周岁。
荣贞儿还不是贵妃,只是藏在寺庙里的大宫女,没有能力提拔荣氏一族。
虽殷谦家中富庶,可也仅仅是位进京赶考的举子,芸芸学子之一。
殷家人上赶着巴结身为世家的花府。
殷霱的母亲赵梅馨随母姓,其外祖母为赵老夫人,是荣贵妃的奶娘。
当年在荣氏一族获罪前,都早早地放了下人的奴籍,还赠予了丰厚的家资。
所以主仆间的关系,很是亲近。
殷谦当年进京赶考,也是通过这一层关系入住荣府。
后来殷谦高中进士,就定下两家的娃娃亲,亲上加亲,也就是殷霱同花沅的婚约。
可慢慢地,身为二房正嫡的花克俭,越发寄情于诗词,无心举业,而殷谦却一路青云直上。
这些年来,殷谦靠着种种的裙带关系,仕途极为顺畅,一路爬到了户部尚书的高位。
殷府自然是再也瞧不上花沅这个准儿媳,只不过碍于兵部尚书花信的权势,也未提出退亲。
因为早年定下的姻亲,殷霱年年都往花府送礼,是以,两府关系从未因荣毓莠的离世,而疏远,反而更加亲近。
殷霱长得一表人才,前途可期,又同花佳年纪相当。
以至于,花佳春心萌动,并不算意外……
棋案前,殷霱面上一直在同自己对弈,但心里一直默默等着下联。
当他拿到小厮的纸条,眉头紧蹙起来。
想不到,在大眀也能遇上数百年后,家乡来的“朋友”。
他本是想难为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可得了如此绝对,他心中不禁生出了忌惮,即刻命小厮请人去了第四重楼。
九重楼乃百年古楼,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东家一代代的更替,如今成为殷府的地盘。
第四重楼。
花克慧姑嫂再次紧随其后上楼。
凌婳蝶迫不及待地朝大堂张望,寻找冀漾。
男子的背影飒爽,就算刻意收敛,也藏不住耀目的风华。
这时花沅已经提起红福灯,打开题目。
她思索着念道“韩信练兵,每三人一列,余一人,每五人一列,余二人,每七人一列,余四人,十三人一列,余六人,问多少士兵?”
貌似是二十以内的数字。
她有种想脱鞋证明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