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嫂子乃是朝廷的从三品诰命夫人,你说能不能作证?”
凌婳蝶趾高气扬,高高的昂着头,用鼻孔看着花沅。
她就是以权压人,又如何?
花沅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地扯动了一下。
低下头,隐去眸中的冷意。
“自古就说民不与官争,哥哥咱们走吧,我不过一个小户女子,惹不得官家小姐……”
话落,她对着众人福了福身,脊柱挺直,神色不喜不悲,却令人心疼。
“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当九重楼是你撒野的地方?”
凌婳蝶见不得自己仰慕的男子,同别的女子离开。
她气得暴跳如雷,让婢女挡住了花沅的去路。
“给本姑娘磕头认罪,再说上百遍你是给我提鞋、洗脚,都不配的下贱胚子!”
花沅板着小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这副画面多么的熟悉。
前世她们相见时,凌婳蝶已经成亲,是高贵的官夫人,却管不住男人风流的心。
那荣申日日往楼子里跑,凌婳蝶不好同自家夫君争执,就去楼里是闹。
她是闻名秦淮的大花魁,首当其冲,就被凌婳蝶打了。
但和那荣申厮混在一起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花魁莴嫩娘。
她也根本没有仗着美貌,就去勾引谁。
可没有人给她开口辩驳解释的机会。
她们轮番对自己拳打脚踢,还要撕开自己的衣裳,扯下开她最后的尊严。
围观人众多,可因为她卑贱,对方尊贵,是以,没有任何人替自己说一句公道话。
他们对她百般凌辱,逼得自己走投无路,几欲求死。
这时她遇上了来喝花酒的大伯。
他为自己赎身,把自己救了出去。
她感激涕零,后来死心塌地的为花府谋求富贵。
如今想来,当初凌婳蝶对自己的羞辱,可比今日重多了。
往事不堪回首。
花沅把委屈藏在心底。
想要改变命运真的很难。
她从不会天真的以为,靠着自己就能撼动林淑清,乃至花克勤。
这辈子暂不说报仇,单说想要好好活着,有尊严的活着,就只能抱紧阁臣大人的金大腿。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抬起泛着泪水的眸子,往冀漾这头看。
冀漾素来寡淡的冷眸,染上怒意。
起身,带着花沅就往外走。
还不忘对着旁观的老者,道“诸位,告辞!”
以为他们是外地人,便一起欺生,难怪学文做得普通。
荣弘璧一直作为旁观者,但也很是气愤,忍到这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同凌婳蝶与花克慧虽然都是勋贵,但燕京规矩甚重,就算有过一面之缘,他们也不熟,没什么交情。
他随着冀漾一同起身,道“原来九重楼也是乌烟瘴气之所,本公子也不必久留了!”
小厮脸色有些尴尬,咬咬牙,硬着头皮,道“请诸位贵人息怒。”
“不怨小二哥,小女子知道你的难处。”
花沅见小厮急得都快哭了,出声安慰了一下。
她浑身的气质清清冷冷,那是一种经过岁月锤炼出的沉静端庄。
做下人的都不容易,她前世也是底层卑贱的那一类。
在花沅的温婉下,凌婳蝶就不同了。
她见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小厮心烦,一脚就给蹬开了。
“啊!疼!”小厮被踹得很重,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邻桌的老者本想上前劝阻,但碍于对方在绍兴的权势,只能望而叹息。
外乡的寒门,哪里比得上金雕玉琢的将军府呢!
这时在旁边吃点心的花克慧,用锦帕擦拭着手指上沾粘的点心渣子,一根根的轻轻擦拭,姿态很是闲散。
见事态闹得大了,她终于起身,劝道“本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必闹成这样?
依着吾看,不如各退一步吧!”
花沅心中冷笑。
她的这位慧姑姑,依旧如此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几句话,就将不是说成了自己的,还显得她们很大度。
就在花沅要说话时,冀漾开口。
他黑眸幽深沉静,冷冷道“不必了,告辞!”
他从未将九重楼这种声名远播,却不盈利的产业放在眼里。
不过如今九重楼倒是入了他的眼,待回去就让傅潮吩咐下去,将九重楼买下来,日后给小丫头当嫁妆。
“你可知道我嫂子的娘家大哥,乃礼部的要职官员。”凌婳蝶见冀漾一身书生的打扮,便立刻抓住了对方“软肋”。
要知道礼部可是主管天下学子举业的地方,是任何书生都想攀一攀的七彩祥云。
花沅作为准心腹自然要表现一下。
她板着小脸,满是郑重,道“那啥,你是在威逼利诱我家哥哥去走后门?否则这辈子都与举业无缘?”
“是又怎样?”凌婳蝶对于“那啥”的称呼,很是反感。
“那啥的意思是,只要天下学子不附权贵,便不能考取功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