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芝带着张母和表姐在各个生产队忙活了大半个月才把两百瓶药膏做完了。
装药膏的瓶子还是张向阳特地在镇上卖粗瓷的人定的。
上面的塞子是张大队长做的。张向阳也是在此时才知道他爹还会点木匠活。虽然多年没做手有点生, 可做塞子这种活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明面上,这东西是免费替彭家木做的,为的是还人情。可实际上他们得了不少钱。
张向阳和何方芝一商量, 就给张母和表姐每人做了身衣裳, 当作谢礼。
张向阳把药膏卖完之后, 又把粮票交给赵志义, 让他帮忙换成钱和一些家里缺的物资。
他原本打算直接要钱的,可一想如果要票的话, 他捣腾一下, 还能多赚点,所以就要了粮票了。
但没想到人家几千斤的粮票居然连眼都不眨一下, 直接给了。
张向阳把彭家木请回家里,还把他大哥也叫过来陪酒。
何方芝特地下厨给他们做了顿丰盛的晚饭。
三个大男人在那边唠嗑, 何方芝就带着两个孩子到水库边钓鱼。
之前中秋那天,他们没能去县城, 所以张向阳就带他们一起到这边钓鱼。
虽然那天有点背, 一条鱼也没钓到,可两个孩子却非常高兴。
张家, 张向阳手里提着个酒瓶朝彭家木笑道,“今天你来,我特地找人买了这瓶茅台酒。彭哥, 你看我这够意思吧?”
彭家木笑眯了眼, 虽然张向阳这小子不靠谱, 可对人是真大气。
彭家木附和着点头, “够意思!”说完斜睨了他一眼,故意揭他的短,“你不是答应弟妹戒酒了吗?”
张向阳嘿嘿笑,“我媳妇那是最通情达理的。跟别人喝,她不放心。跟你喝,她二话不说就批准了。”他凑过来,小声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彭家木被他恭维的还挺高兴,顺着对方的话头往下问,他倒要看看阳子还能说出啥好话来。他挑了挑眉,似乎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为什么?”
张向阳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因为你家有只母老虎!哈哈哈!”
彭家木撅着嘴,瞪他一眼,“我跟你闲聊说的话,你怎么什么都往你媳妇耳里灌呀。你这嘴就没个把门的。”
张向阳重重叹了口气,“彭哥,你这话说的,我媳妇问我,我能不告诉她嘛。要不然我夜里不得睡地上啊?”
张向民和彭家木齐齐看向他,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眼里的意思是“你居然这么怂?”
彭家木更是拿手指点着他,“你还我说怕媳妇,我看你呀,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嫂子再怎么刁蛮不讲理,也不会让我睡地上。”
张向阳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似乎很怕他媳妇听到的样子,直起身子,探头探脑外往外瞧。
彭家木拍了他一下,笑话他,“别瞧啦。刚才弟妹拿着你的钓杆出去了,你又不是没看到。估计这会才走到水库边上呢。”
“哦,哦,那就好。”张向阳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就这么闹了一通,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了。
张向民反应过来之后,才明白他弟弟的意思,原来跟人拉关系也要投其所好。
彭家木家里个母老虎,肯定经常被人说是‘扒耳朵’,‘怕媳妇’。现在见人跟他一样都怕媳妇。共同话题有了,隔阂也没人。那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张向阳给彭家木又敬了好几盅酒,然后有些腼腆地开口,“彭哥,实不相瞒,兄弟我这有事相求。”
彭家木歪着身子,往自己嘴里扔了颗油炸花生米,斜睨了他一眼,声音扬了几声,“我早知道了。说吧,你这小子又打我什么主意呢?”
张向阳嘿嘿笑,拉过他大哥的胳膊,朝彭家木面前凑,“彭哥,你看我大哥这人咋样?”
彭家木一怔,点了点头,“挺好的,健健康康,沉默寡言,一看就是个老实本份的”庄稼汉。
张向阳满意了,凑到彭家木耳边,小心翼翼地问,“你说让我大哥学开车怎么样?”
彭家木手里的花生米啪叽一下掉桌上,他诡异地打量张向阳一眼,“我说你小子,够鬼的呀。居然想当司机?你知道这行有多抢手吗?你可真敢想。就算你学会了,你没有关系,也找不到工作。学它干啥!”
司机可是高薪职业,现在厂子里的岗位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要退休了,司机也会把自己的工作传给儿子。轻意不可能传给外人。
“你这胆子咋没把你肚皮给撑死呢。”彭家木不停摇头,“如果我有那本事,我自己就先给找个司机当当了。也不至于现在还当个邮递员了。”
彭家木见他误会了,忙搂着他的肩膀解释,“彭哥,我是让我大哥学会。没让他进厂工作。”
这下子轮到彭家木不懂了,“那你图个啥呀。哦,学会了,却不进厂?你钱也花了,东西也学会了,却一分钱也赚不回来?当心你老子又揍你!”
这小子整天想啥呢。张叔说得没错,这小子就会乱花钱。
张向阳挠头辩解,“那不是技多不压身嘛。如果我大哥学会了开车,那学开拖拉机是不是就容易多了?等咱们生产队的拖拉机手退休了,我大哥就可以顶上嘛。”
彭家木有些不信,“那你让你大哥学开拖拉机就好了嘛,干啥要学开汽车。那玩意可比拖拉机难多了。”
“要不是我爹根本不让我们碰他那宝贝疙瘩,我能绕这个弯嘛。”张向阳垂头丧气。心里却在想着,开拖拉机有什么前途?难不成他大哥以后都要种地嘛。
彭家木低头沉吟片刻,没有答话。
张向民见彭家木似乎很为难,忙劝道,“三弟,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求人办事肯定是要花钱的。虽然他爹这人挺正值的,可前些年他爹苦怕了,好不容易攒点钱,除非重大事情,他轻易不肯花。如果后头有个工作托着,他爹肯定能同意。可没有工作,光花钱,他爹哪肯。
张向阳还在等彭家木发话,听到大哥打退堂鼓,忙道,“大哥,你就听我的吧。我是你弟,我还能害你?”
张向民只好闭嘴不言。
彭家木见张向阳铁了心了,叹了口气,“既然你铁了心非要学,我帮你搭关系也没啥。学一门手艺,可是要花不少钱的。你真的想好了?”
张向阳很肯定地点头,“想好了!”
“那成吧!”彭家木拍了下桌子,人家非要撞南墙他也拦不住啊。
张向阳给他又倒了一盅酒,“彭哥,这事你多费心。”
说着他起身到里屋,推出一个大藤筐,摆到彭家木腿边,“彭哥,你帮我瞅瞅,这份礼物怎么样?”
彭家木低头看去,有他膝盖高的大藤筐里放着两个麦乳精,两盒铁皮装的饼干,两条大前门香烟,两瓶茅台酒。
这边送礼讲究双数,这样听起来比较吉利。
彭家木瞠目结舌,赞叹一声,“这么重的礼别说学车了,就是娶个媳妇也能娶到了。”
张向民心有愧疚,“三弟,这礼也太……”
张向阳摆了摆手,“大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俩是兄弟。”说完,他有些愧疚地看着大哥,“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