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严寒, 大地冰封, 万里雪飘, 一片白色的海洋, 张向阳顶着满头风雪下了火车。
何方芝站在火车站外面看着他冻得发青的脸, 心疼不已, 等人走近, 她站到他面前,他埋着头从她旁边经过。
何方芝忙跟上,拍了下他的背, “你怎么才来啊?我冻死了。”
这样娇嗔的声音听到张向阳的耳里却如天籁,这几天,他待在火车上, 度日如年, 内心无比煎熬。
他缓缓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庞,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 满满都是踏实。
他红着眼眶, 看着漫天雪花, 她肩上, 围巾上, 帽子上落了厚厚白雪, 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了。他哽咽道,“媳妇,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快, 好似没有什么事能压倒她一样, 笑着答他,“我来接你啊。”
张向阳喜欢听她欢快的声音,“下回别来了。下雪天,火车比平时慢。到站时间不准的。”
何方芝跨到他肩膀,嗔了他一眼,“我想等你,我们研究所刚好放假。我有时间来接你,你不高兴吗?”
事实上,项目依旧在进行,不过她给每人都布置了一周工作量。而她抽|出这段时间想好好陪他。
张向阳知道她那所里有多忙,知道她没跟自己说实话,也没拆穿她。
只是握紧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往火车站门口走。
他们招了辆三轮车,一个小时后才到了家。
孩子们都在学校,所以还没回来。李婶也被何方芝放假了。
家里的煤炉已经停了火,何方芝要去隔壁换个煤炉,张向阳拦住了她,“咱们好好聊聊吧。”
天太冷,两人到卧室,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取暖。
张向阳搂着她的肩膀,心情很差,“媳妇,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原以为能装上一辈子,可没想到,才十来年,就被张母认出来了。这十来年,张母一直拿他当亲儿子看待。他除了不按她说的生儿子以及留在老家打拼,他真的拿她当亲生母亲孝顺。
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前一秒还是母子情深,后一秒就宛如陌生人。
张母现在拿他当仇人,看他的目光像淬了毒一般,他看着胆战心惊。
看得久了,他竟也产生出一丝内疚来。如果他没有鸠占鹊巢这十来年,或许原身这十来年也能得到她的母爱吧。
何方芝听到这话,嗤笑起来,坐直身体,看着他,“你之所以穿过来,是因为我闪跺的时候,有意让他撞到桌角,他才没命的。如果你这个无辜之人都要自责,那我算什么?杀人犯?”
张向阳怔住了,“怎么会?你怎么可能是杀人犯?”
“按照你的逻辑,我确实是杀人犯。”何方芝相当执拗。
她这样坚决,张向阳还能说什么,立刻改口,“是我想差了。其实我就是觉得我这十来年得到的母爱其实都不是属于我自己的。我已经尽我所能孝顺她了,可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依旧是那个儿子。”
何方芝抚摸他的脸,幽幽道,“你这话不对。她想要那个儿子,无非是那个儿子最听她的话。难道你还能为了拥有母爱,就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张向阳紧了紧手臂,“当然不会。”
他有媳妇有孩子,怎么可能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来?
何方芝见他面色松对,眉毛也不如刚刚那样紧锁在一起,又道,“你也不用觉得亏欠她,她对你是母爱,你对她难道就没有付出吗?既然已经到了该取舍的地方,就不要犹豫,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事事顺心,想要的太多,你就失了原本的快乐。”
张向阳沉默良久,不得不承认他媳妇说的对。凡事都不能强求。
“好,我知道了。”
东江县,银杏村,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张母终于迎来的她期盼已久的客人。
派出所这次派了两名民警下来,一老一少。
两位民警核实姓名后,先是找张大队长了解情况,后是找大队干部,而后是普通群众。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兼顾到了。
民警得到的结果却跟张母说的并不符实。
张向阳待张可以说是孝顺至极,每年哪怕工作再忙,没法回来,也会寄东西寄钱。
以前,张母每回都会把儿子寄来的衣服穿上身,跑到别人家炫耀。
这会子说儿子不孝顺,这不是脑子抽了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