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余欢已经走到了门口。
女人从里面将门打开,扔了一张课桌和一把椅子出来,声音有些不耐烦:“里面热的和火炉似的,你在外面做作业吧。”
余欢的视线在桌椅上面停留了一下,看向了女人。
她还是余欢记忆中的样子,细而长的眼睛,和削薄的五官组织在一起,说不出来的刻薄寡恩。她身上的传统服饰已经有点褪色了,倒是象征蛮婆的那条抹额,因为重新涤染了一遍,看起来很显眼。
余欢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一直以来,她都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叫她蛮婆。
这间远离村落的房子,大多数情况下,就只有余欢和蛮婆两个人。
有的时候,会有当地的女人过来,叫蛮婆给她们神药。
所谓的神药,就是一些黑色的粉末,将这些粉末兑在丈夫的碗中,让他们喝下,他们就会回心转意。因此,前来找蛮婆的,大多都是一些面目沧桑,婚姻不幸的女人。
余欢不知道那些黑色的粉末究竟是什么,但是蹊跷的是,但凡喝下这些粉末的男人们,真的都留在了家中,一心一意。
也会有女人过来找蛮婆要化解神药的圣水,但是这种人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毕竟喝下了圣水以后恢复原状,又去外面寻花问柳的男人,不可胜数。
这一天,没有前来求神药的女人。
余欢坐在凉席上,做着考卷。
蛮婆一直坐在她的身侧,她拿着余欢做好的考卷,若有所思地看着。
余欢偶尔抬眼,不经意地看她一眼。她的手上都是经年累月被药水染黄的痕迹,一双手上,颜色斑驳。
“你这一手字,怎么写得和狗爬一样?”蛮婆嫌弃地下了结论,将余欢的卷子扔在桌子上:“你以后去了海城,几个字写成这样,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余欢虽然知道未来的走向,可是她听见蛮婆这样说,还是有些难过:“你就这么想我去顾家?”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想你去顾家?”蛮婆的语气重了一些,带着不满:“让你去顾家,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你难道就想这一辈子都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村子,随随便便地结婚生子?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余欢觉得这一番嘲讽,实在是可笑得厉害。
她冷着脸,站了起来:“我不会去顾家的。”
蛮婆脸上的不满凝住,她眉间的褶皱深得更厉害了:“你为什么不想去顾家?”
“您不是说了吗?我没出息。”她说完,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蛮婆在她身后叫她,语气有些急切:“死丫头,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还想跑去哪里?”
余欢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去哪里。
她一口气跑到了山坡底下,看着不远处的黄昏,眸色带着一些迷茫。
现在,她从重生的喜悦中回过神,却感觉心头已经压了一块巨石。过去的种种,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再重演?
她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她,要对抗顾家意志,究竟有没有可能,是不是在痴人说梦?
那可是s市的豪门顾家,她身无长物,又要拿什么去抗衡?
余欢越想,心头越重。
可是下一刻,她的心情更忐忑了。
她看见一辆黑色的路虎在不远处缓缓停下。
一侧的两扇车门被打开,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