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死在了海城的监狱里。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天气很冷,雪花覆盖在金属制的围栏上,散发着阴森森的光。
她躺在地上,地面也很冷,粗糙的水泥制的地面,冰冷的感觉无孔不入地渗入四肢百骸,她的牙关都在发抖。
她的编号是“”,这个监狱里,第个罪犯。
只是她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她是被她的未婚夫,海城赫赫有名的傅家九公子,关到这里的。
海城的上流圈子都说,顾家养女顾余欢被傅家九爷傅瑾珩如珠如宝地娇养在身边多年,恃宠而骄,越来越飞扬跋扈,终究铸了大错,一念之差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故意杀人罪,杀的是自己的姐姐。这是多大一顶帽子,舆论和法理,都足够她绝望等死。
余欢平素里性格古怪又冷淡,没有什么好友,唯一的一个好朋友朱七七,也在两年前断了联系。更不要说,她还是个是罪人,根本没有人会听她的解释。
余欢最后一次在监狱看见傅瑾珩的时候,她躺在地面上,而他居高临下,站在自己的面前。
入眼可及,是男人熨贴得没有一丝丝褶皱的西装裤脚和锃亮的皮鞋。
余欢的身体很痛,可是她还是很努力地仰起头看他。
她很难受,却还是故作轻松对他说:“傅瑾珩,你能不能蹲下来,我这样看你,脖子很累啊。”
如此任性妄为的要求,从一个死刑犯的口中说出来,怎么看怎么可笑?
哪怕,这个死刑犯容颜惊世,是海城曾经最耀眼的明珠,美到让几乎整个海城所有的男人,都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可是傅家九爷是什么人?那是傅家的家主,站在众人之巅,手握所有世家经济命门,高高在上,永远都是睥睨的姿态。
要他纡尊降贵地蹲下,这怎么可能?
可是下一刻,男人真的蹲下了身。他的动作轻缓,姿态平静,毫不忌讳这一地的灰尘脏污。
周围,是警卫一类的人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余欢笑着伸出手,攥紧了他的衣角,那衣角上面有银线绣的暗纹,说不出的华贵。
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冰冷、高贵,一点点人情味都没有。
余欢在泪水氤氲中抬起头看他,笑得很难看。
她问他:“傅瑾珩,我可不可以不死?”沙哑,艰涩的声音。
傅家九公子的名字叫傅瑾珩,只是几乎没有有人去直呼这个名讳。而这个女子喊得这么随意,就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旁观者的心中,更加惊恐了。
傅瑾珩闻言,微微拧了拧眉。墨色的眉,是余欢曾经见过的江南六月的温雅细腻,就像是水墨画一样的美好笔触。
余欢很清楚,傅瑾珩一直都是好看的。他生得足够得天独厚,工笔细绘,活色生香,叫人挑不出一点点瑕疵。余欢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脑海中便清晰地掠过“美人”二字。
是的,美人。那时,他站在人群之外,孤傲衿寒,动人得叫人移不开眼。余欢记得,他那天穿着纯黑的西装,倚楼而站,高大而修长的身型,面如玉制,一双眼睛像是蕴着清寒的光,在那过分漂亮的面容上,平添疏离冷漠。
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的衬托之下黯然失色。只余下他沉默精致的面容,美好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