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越箪正举起装有蛊毒的酒坛。此酒乃是桂花酿,是店里的招牌。盛酒的器皿要比普通的酒坛大上好几圈。因为此酒香醇且不掺水,备受欢迎。所以酒坛做的很大且....很重。
越箪本打算与孙武同归于尽,却不料负重影响了速度。孙武躲开后,扔来的酒坛是二斤装的,他举起的居然是他妈的....十斤重的。同样是陶制的酒坛碰撞在一起,可是不分重量,皆是会碎裂的...
他刚将酒坛举起便被孙武掷来的小酒坛打碎了。酒水倾洒而下,越箪从头到脚被洗刷了一遍,简直欲哭无泪。如今正主没拖下水,却把两个挡箭的家伙给连累了。
一声嘲笑过后,越箪这才从醍醐灌顶的爽快中清醒过来。
“你别得意。你在卫地杀人,你也死定了。”
“人是你杀的,干老夫何事?”
显然两人已经把王诩与仇由子静视为死人了。
“你...卑鄙。”
“说过了。兵者,诡道也。休要聒噪!乃翁这就送你一程。”
一声哀嚎后,孙武拎着两坛酒扔向那着火的楼梯。还好老头懂酒,扔的酒是米酒,度数低。火焰立时熄灭。随后,他走到王诩身边。
“这女娃没救了,你若不想死就跟老夫走。”
“滚!滚啊!”
王诩声嘶力竭的喝骂,孙武一摔袍袖,走向前方的尸体,将自己的佩剑从那杀手的胸口里拔出。
“哼!不识抬举。”
随后,扬长而去。
酒肆中,充满着木头烧焦的味道以及各种酒水混杂后挥发出的浓郁气味。
一刻钟前,仇由子静在城门口的举动吓得王诩险些逃掉。然而此刻,他与怀中的女子却是永远也分不开了。女子的胸口被羽箭贯穿。箭头的另一端死死的钉在他的肩上。两人交叠着被串在一起。听那老者的话,二人恐怕都活不成了。
他明明是很讨厌这妖媚且爱耍小聪明的女子。想来仇由子静亦是同样讨厌着他。
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舍命救下自己呢?王诩想不明白。
按照商人逻辑,若是他死了。仇由子静与阿季相认便再无阻碍,还能获得王诩在云梦的财富。这女子又怎会蠢到不顾性命的程度?
“为什么?”
“不要告诉阿季...求您...别告诉阿季。”
话音虚弱。王诩紧紧的抱着女子,泪如雨下。
明明姐妹团聚仅一步之遥。如今喜事变成了丧事。换做是谁,估计也接受不了。
“我答应你...”
“大人...婢子的舞...跳的...好吗?”
“好...好...比那韶舞好看多了。”
“那...大人为何...只是拍手?却不...喝彩呢?”
“傻丫头...拍手就是喝彩。”
仇由子静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婢子...想...听...”
随后,男子撕心裂肺的喊声从酒肆中传出。
“彩!彩!彩....”
声音凄凉,彷徨,绝望...
声嘶力竭的呐喊不停的重复着,回荡在万人空巷的坊肆中。那悲凉而沙哑的感觉与东城此时震耳欲聋的喜庆,如同一道无形的天堑,将两地永远的隔离开来,成为天各一方的两个世界。
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遥远的南方,越国的王宫内,南王勾践在病榻上苦苦的挣扎。枯瘦的脸庞,泪水在褶皱且干瘪的皮肤上晃动着。惊惧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床前飘动的纱幔。
他还不想死。在位五十五年,对于一位君王而言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然而,勾践还未将入主中原的计划实现。他的野心如同年少时的隐忍一般坚毅。
与人斗改变命运,与天斗却是...终究徒劳。
晃动的纱幔上突然显现出昔日的故人。文种微笑着,捋着胡须,还是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范蠡恭敬的对着他拱手施礼,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尽显谦逊与洒脱的气质。西施虽是初遇时农妇的打扮,但那惊鸿一瞥,仍旧是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的美。这些都不是他留恋的东西,勾践用尽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整个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坐了起来。
纱幔坠落...
一代霸主的薨逝,拉开了战国的序幕...
晋国绛城,太宰府中。
“君上已经同意以公室之名讨伐中行氏与范氏两家。不过此事要快。我智氏出兵十万,请魏襄子与韩康子各出兵五万策应。二十万大军在国城集结后,直发晋阳。二位意下如何?”
目前赵氏都城被围,晋侯担心事态扩大,于是采纳了相国智瑶的意见。希望快速将内乱平息。此时,智瑶正与魏氏家主魏侈(魏襄子)、韩氏家主韩虎(韩康子)秘谈。除了三家的家主在场,还有魏侈的儿子魏驹与智瑶的亲信豫让。
魏侈年迈,不久后便会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世子魏驹。这次密会将儿子带来,便是想让他接触下其他两家的家主,栽培后辈的良苦用心不可谓不重。魏驹虽已是而立之年,但在长辈与朝中大佬面前表现一番的想法仍旧写在脸上。他从父亲的身旁站起,对着智瑶一拱手。开始表明魏氏的立场。
“智囊子!晋阳赵氏守军三万被中行氏与范氏十五万大军围困。赵氏本族的人马尚不去救援。赵简子不急,我们三家为何要急呢?”
话音中明显是有些指责的意味。
几家都不傻,等赵家与中行氏两家打得死去活来,然后坐收渔利,这才是最妥善的做法。
一个晚辈出言不逊,这让作为父亲的魏侈有些难堪。虽然儿子说的话,皆是他心中的想法,但是韩虎尚无表态。作为六卿中实力最弱的魏氏,又岂能驳了智瑶的面子?
“竖子无礼,还请智襄子莫怪。”
智瑶笑笑,对着魏驹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不等智瑶开口解释,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
“二十万对十五万,即便取胜,亦是险胜。魏贤侄是怕我军伤亡过大。若是趁此机会攻占中行氏与范氏的封邑,方为取胜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