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申狼狈的爬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身旁的女子正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卫姜。
“还能走么?”
女子将手中的弓箭放下,尝试着从身后将卫申托起。可是努力了几次仍是搬不动他。卫申轻声哽咽,将头埋在地上。
“大男人,哭什么哭。”
随后,卫姜推开民舍的房门,俯身拖起卫申的手臂将其拉入房中。女子将门掩好后,已是香汗淋漓。她吐气如兰的蹲在卫申身旁,检查对方的伤势。
第一箭射穿了卫申的皮甲,入肉并不深。然而,第二箭却是刁钻,正好射在甲叶的下方。这时的战甲只做上半身的防护,自腰部以下是裸露的。而这一箭,俨然是重伤了卫申的脊椎,能保全性命已是不易。
待到女子的气息渐渐平稳,卫申吸了吸鼻子,问道:
“你怎么来了?”
卫姜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哎!我在城西外埋伏卫诩,等了许久,少司马府仍未有异动。看到这边没有起火,便知道出事了。所以,过来寻你。”
她自幼跟随着豫让也是高来高去之人,见惯了厮杀,卫申的伤势有多严重,她自然知晓。此刻,女子心中忧虑,脸上却是故作镇定。
卫申也知晓自己的状况,即便是侥幸活下去,怕是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他自责的说道:
“都怪我没用。连累你了。”
卫姜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在男子的脸上擦了擦,勉强的挤出个笑容,安慰道:
“既然已经失手,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先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一会儿晋军攻城,此处必然大乱,我再想办法将你带出去。”
皎洁的月光自窗棂射入屋中,卫申痴痴的看着女子白皙的贝齿。他似有些落寞的说道:
“你走吧。不用管我。”
卫姜轻咬红唇,手中的丝帕停滞在男子的脸颊上。她轻轻的抚摸着对方的脸颊。那硬邦邦的胡须,此刻也不再厌烦。
“说什么傻话。你不是说,还要娶我的吗?”
卫申顿了顿,偏过头,冷冷的说道:
“我已然是个废人。没有用的人,也不值得留在你身边。你走吧。”
女子缩回手,轻声说道:
“懦夫。”
卫申只觉一阵揪心的疼痛。
“小桃都告诉我了。你爱慕之人乃是豫让。我知道...一早就知道。”
卫姜闻声后,柳眉倒竖,似是愤怒,又好似被人看穿了内心,显得有些惭愧。她看着趴在地上,不愿正眼瞧她的男子,不知如何解释。
“你长得如此美貌,像我这样的男人,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或许你也没想过要真的嫁我。我卫申虽是愚笨,但也有自知之明。当初与你相遇,只是觉得你比较可怜,与其他女子不一样。本想着你过了待嫁的年纪,我若娶了你,也不算太委屈你。可是,知晓了你的身份后,我才明白自己真傻...”
卫申淡淡的说着。言语中透着被欺骗后的绝望。卫姜知他用意,嗔道:
“闭嘴!老娘今日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去。你若有命活着,再说这些也不迟。”
说罢,女子将手中的丝帕塞进了卫申的口中。随后,她将那支入肉未深的箭矢拔了出来。卫申痛的龇牙咧嘴,满头大汗。
屋中立时静默下来。女子扯下自己的夜行衣为他包扎伤口。而后,掏出匕首将那第二支羽箭的箭杆削断。她不敢拔出箭头,担心卫申因疼痛昏死过去,二人则无法逃脱。
做完这些,趴在地上的卫申终于是可以翻过身来。这时,院外传来士卒的呼喊声:
“这里没人。”
“你们搜查一番,确认过后,在院中点火。”
“诺。”
女子急忙托起他的身子,往粮仓一侧堆满的麻袋处躲藏。卫申随手捡起那支拔出的羽箭。
院中凌乱的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他们清晰的听到,皮制的甲叶与衣料轻轻的摩擦声,似乎是躬身时才会发出的轻微声响。而后,有什么东西被人捡了起来。
卫姜立时色变,被人捡起的东西是她遗落在门外的弓箭。那是一把木弓,而非军中士卒装备的竹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