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的市场虽然开放,但也明令禁止欺瞒与宰客的行为。
吕乾有些胆小:“卖的这么贵,若是市掾追究起来那可怎么办?”
市掾是管理市场的胥吏。一般只会出现在城北的集市中,像他们这种路边摆摊的很少会有人来管。市掾的职责是称量、撰写契约、收税以及仲裁。如果商人与顾客之间发生纠纷,市掾便会进行仲裁。
王诩不以为然的说道:“天下最贵的便是学识。一瓤瓜一个刀币,那也叫贵啊?放心!出了事有爷爷担着。”
安慰了小孩一番,王诩开始收拾自己的摊位。竹简分门别类的排列开来,临街的地方摆的最多,一侧标了个“儒”字。中间的部分则相对较少,上面写了个“道”字。而靠近自己的地方仅摆放了五卷。
当他正准备刻出“兵”字之时,便有好奇之人围了过来。来人同样也是来摆地摊的,此刻正扛着一包瓶瓶罐罐。
“老丈!您这儿是卖什么的?”
王诩正在木板上刻字。
“不卖东西,给人看的。”
那人拿起一卷竹简,随意看了看,笑道:
“看不懂。跟老丈商量个事呗。”
“你说。”
“老丈这位置不错,让给我。我愿出五钱。”
将手里的篆刀放下,他皱眉看了那人一眼。对方正笑眯眯的等待回复。
“不让。”
那人立刻变脸,冷哼一声。
“哼!不来卖东西,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随即便走了。很快又人过来询问,之后便是随意的翻看。
“子曰,这子是何人?”
王诩一一的解惑。
“孔子。鲁人,孔氏,名丘,字仲尼。”
问话之人穿着一身笔挺的棉布衣袍,头戴褐色皮冠,腰间系玉。一看就知是元士以上的身份。
王诩见对方识货,继续说道:“客看的是《论语》,这边还有老子的《道德经》,孙子的兵法残卷。”
那人陡然眼前一亮,将手中的《论语》放下,立即去拿兵法残卷。
“有如此宝贝老翁何不献与城主?或可得些财帛赏赐。将至宝置于此闹市之中,好比明珠暗投。不智呀。”
见肥羊上钩,王诩循序善诱:“学海无涯,老朽游历四方以文会友,摆下这书摊,实欲观未闻之书,学而知之。”
“先生大才。”
那人刚称赞了一句,手中的书简却被王诩拿了回去。他意犹未尽的说道:
“晚辈家中亦有藏书百卷,不知可否与先生换得此兵法之《行军篇》?”
为了避免《孙子兵法》影响到目前战争的形态,王诩没有暴露其中关键的八篇。即便如此,《孙子兵法》的魅力依旧不减,决计称得上令人着魔。
“说了以文会友并非以物易物。你总这么看着,老夫却是没得看。这未免有失公平。”
说罢,王诩拉了张席子坐在上面。一手拿着竹简装模作样的看,另一只手则摸着他那毛绒绒的小胡子。
“先生恕罪!还请稍等片刻,晚辈这就回府将书简取来。”
待那男子走后,又陆续过来了几人,皆是非富即贵的氏族子弟。
无论身份多么显贵,只要拿起一卷书简,瞬间便不愿放手了。
“这书太妙了。莫非是哪位先贤所着?”
“此书居然记载了五鹿君之言?莫非其中的子便是其师孔子?”
“这不就是老子入秦时留下的《道德经》嘛。我在国城守藏室中曾拜读过残篇,这竟然是完整的全篇。天呐!”
“这...这孙子所着兵书便连君上亦是求而不得,居然会在这里。”
不可置信的惊呼声接连不断。
总是在人最入迷的时候,手中的书简突然便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老者诡异的笑容,亦或是充满鄙夷的目光。这让一群自诩为翩翩君子的氏族子弟颇为懊恼。
王诩观察了一下,从名气与喜好判断,孙子第一,老子第二,孔子第三。这或许与地域有关。
在知晓稷下学宫不存在后,他便意识到此时齐国的当权者并未推行黄老学说。而本国的偶像自然受到全民的追捧。得出这样的结果,与他排列书简的顺序不谋而合。
到了正午十分,王诩在这里摆摊的消息几乎传遍了贵族圈。城里大半的氏族子弟纷纷赶至,沿街一侧的队伍排了近百米。
而书摊前,堪堪可容下五人观书。抱着书简、龟甲、布帛之人争先恐后的叫嚷。
“《管子国策》三篇可否借阅孙子兵书残卷三篇?”
“只有《用间篇》。”
王诩将书摊上仅存的《孙子兵法》拿给那人,而后快速翻阅起那《管子国策》。
现在丝毫不谈公平与否。那人见王诩看得飞快,赶忙接过书简。
若是老人先看完他的书,自己却没看完,便只能再拿新书在后面继续排队。所以当下也没计较。如同老师会抽查背诵一样,紧张的看了起来。
“《百工杂记》之六齐可否与先生借阅《道德经》下卷?”
王诩恬不知耻的重提公平,言辞冰冷:“太贪心了吧。既然是六齐,你自取六卷,若是想借阅下卷,至少再拿四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