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衣蹙眉不语。
甄兼仁收敛笑声,一脸看戏的神情,“你知道我当年为何会被赐金还乡吗?”
“当值期间吃酒聚赌,先帝念你甄家曾有功于社稷,网开一面,赐金还乡。”寒铁衣心头隐有不好的预感,“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最堂皇不过帝王家,可最肮脏的也是帝王家。”甄兼仁冷冷发笑,“为了巩固皇权,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肱股之臣,什么戍边将士……数十万百姓受尽战火离乱之苦,也在所不惜。”
寒铁衣听着这话,十分心惊。
肱股之臣、戍边将士、数十万百姓的战火离乱……这一切,都意有所指。
他站起身,往前疾走两步,居高临下俯视着木板上的人,目光冷冽,声若寒冰。
“你是二十年前离开皇宫的,十三年前落魂关那桩公案,你怎么会知道内情?”
他情绪的激动,令甄兼仁十分满意,“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落魂关呢?”
寒铁衣道:“这数十年来,唯有落魂关那桩公案,才会令人谈之色变。”
“是啊!”甄兼仁装模作样悠悠一叹,“可谁也想不到,令人谈之色变的落魂关公案,早在它发生的七年前,便已经注定了。”
寒铁衣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床板上半提了起来,“你到底知道什么?”
因为太过激动,白皙面庞涨得通红,后背青衫隐透血色。
甄兼仁疼的五官扭曲,却仍旧在笑,“将门世家,拥兵在外,怎不受帝王猜忌?早在凤铭接掌帅印的那一刻,隆庆皇帝便打算削减镇魂军的势力,为此不惜将落魂关的布防图透露给列罗。”
寒铁衣怔了片刻,旋即嗤笑一声,将甄兼仁丢在床板上。
他不信。
“要削减镇魂军,有的是法子!堂堂一国的君王,岂会将边疆布防图给敌国?”
甄兼仁道:“参与谋划此事的,除了廉亲王,还有当时的怀阳老侯爷沐乾!”
“更是荒唐!”寒铁衣喝道,“怀阳侯府与凤府早已结为姻亲……”
“就因为结为姻亲,老侯爷才不能让凤家功高震主,才要设法削减镇魂军的势力!”甄兼仁直接打断他的话。
寒铁衣道:“老侯爷已仙逝二十年,凭你空口白舌也能污蔑吗?”
甄兼仁笑道:“当年老侯爷曾多次出使列罗,列罗使臣团应该到洛阳了吧?你完全可以找他们对质啊!廉亲王也还在,只不过他说的话,你们未必信罢了。”
他看着寒铁衣,笑的愈发诡谲,“你猜,如果凤白梅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样?”
如果这是真的,她会疯掉!
她会不顾一切,去找廉亲王、找义达弄清楚真相,甚至会找云游的沐侯爷……
眼下已经够乱了,不能再让她知道这些!
从监牢出来,天机阁主冷着脸,看着殷殷期盼线索的杨大人,漠然道:“本阁主现在怀疑甄兼仁与天机阁在调查一桩秘密案件有关,要把他转移。在天机阁弟子没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他,哪怕是与他闲话。”
众人皆是一怔。
杨标新更是云里雾里,“天机阁在查什么案子?”
寒铁衣道:“无可奉告。”
见他态度强硬,杨标新也冷下脸来,“寒阁主,你现在可是在被禁足当中,也就没有要求我洛阳府配合天机阁行动的权利。”
寒铁衣自怀中取出一方小印,“此乃皇上私印,杨大人是否一辩真假?亦或者你我到圣上面前争上一争,看看本阁主是否有这个权利?”
杨标新毕竟做了十多年的府尹,岂会被他吓唬到?
“那好,本官就同寒阁主前往圣上面前证一证。”
寒铁衣暗道不好,这杨标新是个老顽固,若真到了皇帝面前,甄兼仁说出点什么,岂非得不偿失?
他心思一转,拉着杨标新到旁边,低语道:“杨大人,你糊涂了吗?”
杨标新被他前后态度唬的一愣一愣的,“寒阁主究竟什么意思?”
“甄兼仁明显受人威胁替人顶罪,本阁若不将他从提刑司弄出去,怎能取得他的信任套取线索?”
再离谱的话,从寒二公子里说出来,也有几分可信度。
杨大人将信将疑,“此言但真?”
寒铁衣道:“杨大人应该知道,甄家母女乃我至亲,而甄兼仁要卖掉我妹子,你觉得我能帮他吗?”
“这倒也未必。”杨标新沉吟着说,“甄兼仁和甄絮毕竟是父女,她若苦苦哀求寒阁主,以你就向来怜花惜玉的性格,怎会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