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看到父亲躺在摇椅上抽旱烟。
唐军看到自己儿子满身伤痕回来,从他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关心自己的儿子,但是因为唐藏除了管他吃住外,从来没理会过他,甚至从没正眼看过他一眼,再加上他本身说话困难,就算开口关心一句,唐藏未必理会,所以他只能默默抽着旱烟,也不说话。
唐藏走进只能容纳一人的厨房,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清洗脸上的伤痕。
洗澡的话要到外面的公共澡堂洗,就算现在去也没水洗澡,因为包租婆只会在晚上五点到六点打开公共澡堂的水阀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唐藏关闭水龙头,过去开门,
门前站着一位身穿睡衣,大波浪发型的妇女,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
这里的香烟可不便宜,最次的一盒香烟都足以让唐藏一天三餐吃得很满足。
“包租婆,有什么事吗?”
包租婆拿出记事本,用笔敲了敲本子:“今天该交租了。”
“哦,差点忘了,你等等,我给你拿租金。”
唐藏转身走到床边,
床是上下铺,唐军身体不便,睡下铺,唐藏睡上铺。
伸手翻开上铺的竹席,他把租金放在这下面。
可是当他翻开竹席时却没看到自己的钱,他连忙把竹席全翻开,依然没见到自己的钱。
他低头看了还在抽旱烟的唐军,他知道自己的钱被唐军拿了,他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伸手找他要钱,
而是挂上笑容,走到门口,点头哈腰:“包租婆不好意思,内个……房租能不能宽容几天?我现在确实没钱在身。”
包租婆上下打量唐藏一眼,收好记事本:“要不是看在你每个月都准时交租的份上我现在就赶你走。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还没钱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包租婆可不会因为唐藏可怜就不收他的房租,比唐藏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贫民区一抓一大把,难不成都不要房租了?白让他们住?救济穷人,谁来救济她?
目送包租婆离开,唐藏收起笑容,他觉得好累,生活好累,他不想再活了,可是每次自杀他都怂了,咬咬牙坚持明天的生活。
收拾一下东西,换了一套衣服,唐藏出门干活去了。
唐军看着唐藏离开,竹席下的钱是他故意拿走的,他宁愿自己的儿子对着吼,骂自己,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理都不理自己。
唐军放下烟枪,起身,一拐一拐地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伸出手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夜壶,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碎钱,塞进了夜壶里,把夜壶放回床底。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挣钱不易,他每次偷拿唐藏的钱都塞进这个夜壶里,从没花过一分,就算是他抽的旱烟也是走到大街上,捡别人没抽完的,收集起来,带回家慢慢抽。
唐军的退休金刚开始还是有的,但是后来再次发生战争,国库吃紧,就再也没收到过退休金。
码头上……
唐藏肩上扛着几十斤重的大米,从船上搬运到陆地上的仓库里。
今年,他才十九岁,十九岁正值青春年华,应该沉寂在知识的海洋里,而不是顶着大太阳,留着汗水,做体力活,但是他不能不做,不做就没钱,没钱就没地方住,没饭吃。
唐藏穿的是背心,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汗水划过伤口,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即使疼痛难忍,他也必须坚持。
经常在太阳下干活的他,皮肤被晒成古铜色,幼嫩的脸庞早已没有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稚气。
一天工钱有一块五毛钱,房租要十块钱,他只能先干几天活,然后找人再借点。
这里码头不缺人干活。这里的东家往往只挑唐藏这样的年轻人干活,因为岁数大的人很难坚持一天。而像唐藏这样的年轻人,随手扔几块石头都能砸死一堆。
中午只有十五分钟休息,午饭是一碗粥加两个馒头,这是东家给他们的午饭,吃完饭就要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