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王家书房,王子腾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具就再也戴不住了,手一甩,直接将跟在身后的大管家指桑骂槐地大骂了一顿。
只是贾家这几个男人天生脸皮厚,根本就当没听见,还有心情将王子腾的书房打量了一番,顺便不客气地点了茶水来喝。
“这书房的朝向不对,容易犯小人。”贾赦看了半天,又与贾珍等叹息道。
王子腾的脸更黑脸,拳头差点砸过来,他犯的小人可不就是眼前的几个,这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了。
“叔父大人。”贾琏见状,心里别提多爽快,好心地开口唤道。
“当不起。”王子腾拿着架子冷哼道。
“当不起就别当,当我们稀罕!”贾赦却最爱拆台,在旁立即就抢白道。
“贾恩侯!”这三个字是王子腾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难道说错了,你侄女差点弄死琏儿,你妹妹差点弄死我们全家,你王家的女人怎么就这么能呢!”贾赦可不怕王子腾,他早琢磨明白了,他自己成天宅家里,王子腾管不着,他亲儿子前有好妹夫的遗泽,中有北静王的大粗腿,后有岳家威武霸气,还怕个王子腾,横竖对他毕恭毕敬的时候也没沾到半点好处。
“贾恩侯,你话可不能『乱』说。”王子腾其实心里早有所感,贾赦虽然混,但没个底气也不敢来他们王家闹事,只是嘴上却不能认怂。
“是不是我『乱』说你心里明白,不说你侄女,就说你那大妹妹,连自己的亲妹妹亲外甥都坑的人,什么做不出来,横竖她贪来公中十万两银子,占了珍哥家的地,又要来占我大房住的地方,我那太太还因为阻止人开工被打伤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这些事桩桩件件,她一件也别想跑。”贾赦却不依不饶的,一点都没给王子腾留面子。
“恩侯兄,你也该知道,她虽行事欠当,但为的是娘娘省亲这等全族大事,不若我与你们做个中人,秉过老太君,依旧是一家人。”王子腾深吸了几口气,只能软下声劝道。
“那是二房的女儿,与我有什么相干,谁家会为出嫁的女儿回家看看就造个别墅的,哦,那还不是出嫁,不过是送人当妾,又不是钱多烧的。”贾赦冷笑道,“那说起来,将来我们迎春嫁了回娘家不得修一个,还有探春惜春,还有我家外甥女,越发要在姑苏大修别院了,对了,王大人,你家嫁出去的女儿也不少,先修几个做个样本,也好让我开个眼界。”
“贾恩侯,皇家的事你敢妄议!”王子腾闻言,怒火翻腾,眼一凸就喝道,供出贾元春这位娘娘王家也是出了力的,为此还压了薛家,怎容得贾赦胡说。
贾赦一点都不怕他,还奇怪地瞄他一眼:“当今陛下的正经亲家是武家,正经舅家是李家,与咱们都没什么关系,你激动个什么。”
王子腾登时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里,气势差点就颓了,他实在不明白,谁家出娘娘不全族往上抬,不说远的,周家的别墅都已经造起来了,看着就是花了大成本,这几个贾家男人怎么就不当一回事,跟个傻子似的。
“叔父大人,就算是为了娘娘,也没得掏空公中,打伤大嫂,并将族长家得的地都占了的。”贾琏适时出声道,“更何况二婶所为的可不止这些。”说完便朝贾珍使了个眼『色』。
“王大人,咱们不是你这样的能干人,全靠着祖宗恩德过活,可西府的二太太也太过了,将族里的祖产并祭田全卖了,这让我们这群人怎么活!那时候娘娘不过一宫女,说是为了娘娘也太牵强了吧。”说着说着就几乎泪流满面。
不等王子腾反应过来,贾琏就顺势将刚在金陵拿到手热烫烫的证据甩了出来,有账本,有证词,有宗族控诉,还有官府认证,上面众口一词都指定了王夫人,王子腾想否认都否认不了。事实上他拿着这叠资料手都有点抖,他万万没想到王夫人胆子大到这种地步,连祖产祭田都敢伸手,事情还做得这么不周全,要是换连是他媳『妇』这么干,他真能活活打死。只是王夫人是他亲妹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先前贾赦几人就在门外闹了一场,处理得不好,王家的名声全毁了。王夫人干的事以后再算账,先要把眼前几个明显找茬的稳下来。王子腾在官场里混老了,很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便叹道:“事情已然如此,舍妹也有不是,不过老太太并妹夫也不是睁眼瞎,如今说这个已无意义,不若说说如何补救吧!”言语间倒是将王家的责任推了一大半,往贾家内部矛盾上靠。
“你倒是两嘴一翻推个干净,其实我也知道与你没什么关系,可谁叫你摊上这样的妹妹,就像我摊上这样窝囊的弟弟,就得认命!我家老太太就更别指望了,若是知道做媳『妇』得连婆家的祖产都卖了,恐怕气死婆婆的大帽子转头就扣你妹妹头上。”贾赦登时不乐意了,又喋喋不休起来。
“叔父大人,证据确凿,这是某些人想抵赖也赖不掉的,我们已经到了这地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的。到时候我贾家的确丢人,可叔父家里恐怕就更不可收拾了。”贾琏急忙为他亲爹摇旗,明目张胆地威胁起来
王子腾几乎要将手里的证据捏碎了,手上一缕一缕的都是青筋,喘着粗气好半天没说话。他不是贾赦父子这等破落户,只知道一人吃饱,家族供他到这个位子,自然要反过来为家族『操』心,王夫人的事一个不好,王家声势便要一落千丈,别的不说,家里待嫁的姑娘都要遭殃。一想到此,心里越发怨恨起王夫人来,贪心至此还没什么本事收尾,将事情弄得这般不可收拾,反要他擦屁股,着实可恨。
“王子腾,好歹下手轻点,不然当你想毁尸灭迹。”这时贾赦讨人厌的嗓音又『插』来进来。
王子腾一怔,低头去看,整叠纸差点被他抠出指印来,深吸一口气,将证据全丢在案上,看向贾琏,问道:“不知如何想的?”
贾琏苦着脸,无奈地说道:“叔父,我也没法子,我们家全家老小全指着祖产和公中过活,也不说其他了,都是一家人,公中的钱要补齐,荣宁二府的祭田和祖产都要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