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一惊,脸都白了,实在没想到贾赦如此不顾及颜面,张开嘴就要解释,却被贾母狠瞪了一眼,贾赦这一手已经丢人到家,难道还要放任他们公公媳『妇』吵成一团,更加丢人。王熙凤被瞪得怕了,下意识退了退,不敢说话。
“老大,如今亲家太太们远道而来,也不怕笑话。”贾母可没工夫理会她,回头就骂贾赦,“不过是奴才的事,也值得特特提过来。”
贾赦正要理论,却瞥见马氏似笑非笑地带着一大帮人坐在一旁,顿时打了个冷颤,当年挨过的棍子可记忆犹新,本要说的话都吞了回来,瞬间有些呆滞。
贾母一见,忙让玻璃乘机将秋桐拖了出去,又让鸳鸯将王熙凤带走,方才喝道:“老大,还不见过。”
贾赦腿早已一软了,一喝之下,登时弯□子,哀哀唤了声:“大嫂。”又朝李氏看去,稍稍好些,唤了声“三嫂”。
这般恭敬,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风范『荡』然无存,马氏等可有可无,贾赦就是再恭敬,也掩盖不了是个窝囊废,小姑错嫁丧命的事实,不过看在外甥份上,留个面儿情,淡淡地应了声,又都引着小辈都见过,贾赦忙不迭地点头,来之时也没顾得上见面礼,直接将抽出袖里的银票当见面礼发。看得邢夫人越发刺眼,她立在一旁本来就一肚子气,她娘家人上门,贾母何尝有过这样的大阵势,连贾赦都是极不待见,如今张家来了倒好,一个个都贴上去送钱送物,只是到底没什么依仗,只能死忍着,整张脸早已耷拉下来了。
贾赦发完银票,也不敢久待,又硬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提脚跑了,看得贾母心肝疼,刚才张家的男人进来拜见,一个个都极有精气神,看自己的儿子,大的欺软怕硬只会耍无赖,小的做官做成了天大的笑话,『揉』了『揉』胸口,方才缓了过来,又笑盈盈地与马氏等说话家常。
倒是贾赦自以为逃过一劫,却是刚出了狼窟就被亲儿子送进了虎『穴』,外堂上,两个舅爷四个侄子一溜排开,他腿肚子一颤,差点坐倒在地上。
“大哥、三哥!”贾赦深吸好几口气,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拜见。
贾赦之于张家是个复杂的存在,当年的事他也是受害者,行事也并没有过界,只是他们亲妹妹却是确确实实地死了,贾家一干人等都脱不了关系,不迁怒到贾赦身上都说不过去,又是这样无用,二十年的功夫都荒废了,连带着外甥都没养好。只是贾琏满眼渴望的立在旁边,张道峰与张道青也不好太下贾赦面子,毕竟亲妹妹只留下这点骨血,当年也受了他们之累才年纪轻轻丧命,这都是他们不能必须得负的责任。便冷冷地看了贾赦大约一刻钟,方才点了点头。
贾赦几乎要支持不住了,这两道冷锋直吓得他心肝几乎跳出喉咙,几乎要直接栽倒了,总算见得两位舅兄点头,才松了口气,缓下来之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张道峰兄弟见状心里舒服了些,又让张宁鸿兄弟四人都见过了贾赦,贾赦银票已经发完了,呆了呆,而后直接奔到博古架上只拿了那等玲珑的小古董一人发了一个。
张宁鸿兄弟四个惊呆了,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愣愣地看着贾赦。
“放心,都是北宋年间的,姑父我别的不行,看这些东西门清。”贾赦却会错了意,忙保证道。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张宁鸿只以为表弟是个逗比,原来表弟的亲爹才是真角『色』。
“四位表哥,就收下吧,不过是见面礼。”贾琏在旁冲他们挤眉弄眼的,他知道他亲爹有事时唯有送出东西才能安心,他到现在也有这『毛』病。
张宁鸿四人又去看各自的亲爹,见他俩没反对,只得收下,贾赦父子对视一眼,安心了,见天『色』不早,便要传饭。
“先不急,先说说你家最要紧的事。”张道峰却制止了。
贾赦父子同时看了过来,同时眨了眨眼睛,一模一样。
张道峰直接略过贾赦,看向贾琏:“琏儿,刚鸿儿应该与你说过。”
贾琏猛地就想起张宁鸿先前在大门口说他们自寻死路的事,登时一慌,直接跪倒抱紧张道峰大腿:“舅舅救命!”
一旁的贾赦则是更慌了,他一向来很相信张家的判断,也想像亲儿子一般抱大腿救命,可眼前哪一个他都没敢下手,只能惶惶然地立着。
“起来!”张道峰最见不得如此,先前在徐州允得贾琏真情流『露』一回,若是习以为常,他便恼了,直接冷声喝道。
贾琏多会察言观『色』的人,一见张道峰真的恼了,瞬间爬了起来,端端正正地站好,满脸的认真,好似刚才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张道峰愣了会,张道青却微微一笑,他突然觉得他这个外甥其实也有聪明之处。
张道峰瞥见自家三弟的笑容,心抖了抖,又看看眼前的贾琏,觉得有些心累,也不饶圈子了,直接说道:“宁国公与荣国公都已经去了,即使老太太还有一品诰命在身,也不该挂这样的牌子了。”
“大舅舅是说荣国府的牌子?”贾琏茫然地追问,不是一直挂着的吗。
“你爹袭的只有一等将军的爵位,你说,该不该挂这个牌子。”张道青在旁突然说道。
贾琏顿时一个激灵,努力开始回忆起来,上辈子直接就抄家了,根本不能作为参考,又想京城其他同样的人家,却都挂着国公府的牌子啊,这不是约定俗成的吗,难道还有什么讲究吗。
“当今也没说要摘啊。”贾赦就先替他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