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倒是有心借着王熙凤一事重新收拢权利,但她确是高估了贾家奴才们的忠诚度,这伙人向来见风使舵得厉害,如今贾琏在外面风生水起的,贾赦在内说一不二,连前几年吹上天的二房都挤兑成这样,自然都不约而同地去捧大房的臭脚,贾母本来是以退为进,可如今却是退了再也进不了,就连她最贴心的赖家都暗戳戳地准备改换门庭。本来她的权威都建立在二房相争左右逢源,两个儿子又都是废物的情况下,如今大房崛起,她一个空有名头的老太太怎么比得过狠戾起来的赦大爷,他牢牢把着大帐和公中,贾母想要发号施令也无法。曾经出去比姑娘们都受尊敬的鸳鸯出去打听了一圈,明显就感到了不同,她心底叹了口气,凭着以往的好人缘到底打听出大概,回去小心地报与贾母。
“这么说来,琏哥儿到底还是心软。”对王熙凤的处置,贾母可有可无,只皱了皱眉,这不过是弃子,倒是王夫人却是要紧,不管她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必得保下来,宫里的娘娘好容易才到了这步,还有宝玉的名声,至少大面上是不能出问题的,何况大房近来实在太过于张狂,也得敲打一番,便问,“大王氏如何说?”
鸳鸯脸『色』变了变,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事就贾琏与贾赦两人商量,知道的都是心腹自然不肯『乱』说,不知道的都是『乱』猜。
“你将老大叫来,我倒要听听,这么大的事倒是一个人决定了。”贾母愣了一下,有些了然,越发气恼,便喝道。
鸳鸯不敢不从,急忙应了,亲自去请,谁知贾赦因王氏姑侄自作虐一事兴致大好,约了一群老纨绔出外游玩去了,当然明面上说是哀伤过度去城外贾敬的道观拜拜老君求个心安。鸳鸯只得回转,将贾赦外出一事告知贾母。贾母虽不知贾赦真实去向,却也不相信哀伤过度的鬼话,直接砸了个茶盏,将邢夫人叫了来狠狠责骂了一顿方才稍稍缓气。
邢夫人莫名其妙挨了顿骂,哭都哭不出来,贾母那里不敢辩,贾赦那里也不敢抱怨,一个人在房里生闷气,连着责罚了好几个丫头方才缓过来。王善保家的待到邢夫人出够气,倒是上前劝道:“太太,如今这些都是小事,倒是表姑娘的事要提一提了,也是表姑娘好运道。”
邢夫人一听,登时眼睛一亮,也不气了,叹道:“只是那丫头自己不惜福,前几日便回家去了。”
“如今正好,太太还是将表姑娘接来,咱们才好筹谋。”王善保家的忙说道。
邢夫人闻言点了点头,便命王善保家的赶紧去接人。邢岫烟算是歹竹出好笋,生『性』聪颖温柔,进来园中与众姐妹都相处得极好,本来也是一件畅事,只是邢夫人总是说些『露』骨的话语,让她很是为难,她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攀高枝的意思,又恐伤了刚建立的姐妹之情,便乘着众人为贾琏忙『乱』借口家中有事躲了回去,只与迎春等人书信联络。只是王善保家的奉了邢夫人的命来,岂肯让邢岫烟推脱,又兼之岫烟的父母巴着邢夫人尚且不及,自然跟着一块『逼』迫,邢岫烟又不能说出猜测之事,只能怏怏跟着王善保家的回来。
迎春等见了邢岫烟心里也是高兴,只是如今出了王熙凤一事兴致到底大减,只寻常说了几句,便在一块感慨。邢岫烟本就心里有鬼,顿时越发不自在,又加上邢夫人耳提命面了一番,园中的日子也变得度日如年起来。所幸园子里的姐妹都各有心事,因此也并不以为意。
贾琏本想回去销假上班,但一想到王家的事还未处理完毕,索『性』干脆继续抱病,只是几个上官那里以及来探过病的好友那里都好生去回了礼,却接到了王子腾的传讯,明日便来拜访。贾琏心跳了跳,便已明了王子腾可能低头了,心头一松,便坐等贾赦回家。
只是贾赦刚醉醺醺地回来,还是被贾母唤到了荣禧堂,为了面上功夫,贾赦也使劲『揉』『揉』眼,对上了贾母的那张□□脸。
“老太太。”贾赦像模像样地拜了拜。
“你倒洒脱啊!”贾母见状,眉头一皱,便是一声冷哼。
“老太太,我心里苦啊!”贾赦登时掩袖大哭起来,好不伤心,噎得贾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贾母深吸了好几口气,过了好一会方才缓了过来,贾赦偷眼看了看,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便放下袖子,脸『色』早如平常。
“老大,大小王氏的事,你们待如何?”贾母缓过来为免贾赦继续做妖,干脆直接开口问道。
“对于小王氏,琏儿自有主张,他受了这般委屈,我也不欲为难他。”贾赦顿时便明白了,却慢悠悠地回道。
贾母有些失望,但还是叹道:“也算是全了夫妻之情,只是可怜了巧姐。”只是她叹完等了半天,贾赦就是不开口,脸『色』变了便,只得又问道,“那另外如何呢?”
“老太太认为如何?”贾赦却不答反问。
贾母怔了怔,却见贾赦一副诚恳的样子,心里舒服了些,便道:“老大,这事我知道你们委屈,可到底关系咱们家的脸面,若是连着两个都如此,将来咱们怎么做人呢,还不要太过于追究,横竖在家里,将来什么收不回来啊。”说完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软和话,无非就希望贾赦将王夫人放过。
“老太太,儿子知道,她到底是娘娘的生母,若是出了此事,娘娘面上无光,何况又有宝玉在,也要影响了他的前程。”贾赦心里冷笑,面上却说道。
贾母心头一松,看着贾赦的眼光便慈和起来,到底她还是老祖宗,何况她心心念念的为的就是这个家。
“但是,老太太,娘娘的脸面,宝玉的前程,干我何事!”谁知贾赦却话锋一转,冷哼道。
贾母猛地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贾赦,凸着双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太太,我儿子如今前程似锦,我女儿也有了如意郎君,老太太还是不要太『操』心了。”贾赦根本就不管贾母的表情,直接一甩袖走了。
“你!”贾母一个晃悠,差点栽倒下来,还是原样忙不迭地扶住,不住地给她『揉』胸口,方才没晕了过去。
“大老爷。”贾赦板着脸离开荣禧堂时,正撞上了谄媚的赖大,先前恨不得眼睛长头上的赖大如今就跟只哈巴狗一样趴在地上讨好他。
贾赦登时心情大好,却依然喝道:“以后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跟老太太说了,省得她老人家劳心。”
赖大好容易有个巴结的机会,连连点头,忙不迭地保证,丝毫没有顾念荣禧堂里的旧主。
这种人到时候还是弄死为好,贾赦立即转喜为忧,厌恶地看了赖大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没见过偏心成这样的,活该被自己养的狗咬一口,我就是不告诉她急死她。”贾赦回了大房地界就来找亲儿子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