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龄侯夫人气得再恨,也得收拾烂摊子,缓了缓心情,将史湘云在贾家所做所为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面说一面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儿,眼泪不由得流下来。
“莫不是哪里出差错了,云丫头也是侯门贵女,何至于此!”史鼐犹自不信,“莫不是卫家有了别的心思?”
“上回诗会的事,侯爷不是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哪里冤枉她了,人家卫家为什么巴巴来退婚,换作侯爷,会为自己儿子娶那等与外男有首尾的女子吗?”保龄侯夫人登时怒道。
“我只以为是姑『奶』『奶』糊涂了,云丫头是有些糊涂,可也不至于此!我也推了贾家的几次邀请”史鼐气势弱了下来,“夫人既知不妥,何不好生管教!”
“我哪里管得动,你们贾家那位姑『奶』『奶』可盯着呢,就说做针线的事,还不是为了还祖宗欠款,家里上下谁不动手,也是为了她们姑娘家女工出『色』,她只要出门就变着法子说我作践她,我略略管管,侯爷还不是巴巴来说,我什么时候让自己女儿去过贾家,倒是云丫头,我拦一次,侯爷就说她可怜,既然姑妈疼她,让她多去松散松散。”保龄侯夫人冷哼道,“如今我倒知道她为什么做不完活了,可不是接了她\爱哥哥\的私活!”
“这话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史鼐到底不信,毕竟史湘云在他面前却是娇俏可爱。
“侯爷自己去看吧,我只是可怜我的女儿罢了!”保龄侯夫人看了史鼐一眼,再一次掩面哭泣起来。
史鼐跺跺脚,亲自去寻史湘云,史湘云最近倒是听到些许关于自己婚事的风声,听说是京里的贵公子,正忐忑,正好史鼐进来,本来她与史鼐的关系不差,正想暗中打探一番,却见史鼐青着脸命人开始搜屋。
史湘云先是一惊,而后脸白了,拼命使眼『色』与翠缕,可惜已来不及了,一件男人的荷包一件男人的扇套已摆在史鼐眼前,颜『色』鲜亮得很,显然不是奉于长辈的。
史鼐的脸更青了,将荷包并扇套抄,让人提着翠缕一句话也未说便走了。
史湘云登时软倒在地,脸『色』惨白一片。
史鼐提溜着翠缕到了保龄侯夫人处,几番追问之下,翠缕自然扛不住,不仅将史湘云时不时与贾宝玉做活计的事说了,连她在贾家的一言一行并她心里的那点隐秘心思都说了。
“如今这事也得与三弟三弟妹说一声,毕竟是咱们家的大事。”望着深受打击的史鼐,保龄侯夫人倒缓了过来,毕竟不将史湘云安排好,她的儿女最受影响,命人将翠缕带了下去,“还有心里再恨,也得将云丫头安置好,否则咱们更没有名声了。”
“只想着姑妈是心疼云丫头,哪里晓得竟惹出这般事来,要我说如今也没办法了,倒不如我在任上寻一人家,将云丫头远远嫁出去。”史鼎听了消息赶来,便说道。
“如此外人岂不是要传我们苛待长兄遗孤。”史鼐却有些犹豫。
“又不是嫁到破落户,自然是地方上的名门,若是留在京城,将来万一真落到贾家,咱们真的要被戳骨头了。”史鼎却不同意史鼐所言,也少了几分谨慎,实在是他忠靖侯的爵位乃自己拼搏而来,史鼐的保龄侯的爵位乃继承史湘云父亲。
史鼐听了,又想到贾家那边的麻烦,倒也心里八分愿意,只托史鼎好生寻个人家,等到卫家事淡了再行议亲。保龄侯夫人与忠靖侯夫人在旁对视一眼,略略放下心来,自家儿女虽受影响,只要撇清贾家的关系,卫家也不是多嘴的人,再将史湘云远远嫁了,多多的陪嫁,横竖自家儿女年龄还能等二三年,想必影响会降到最低。
史鼎多年外任,自然人脉颇多,很快就寻出好几家人家,保龄侯夫人与忠靖侯夫人都不愿意『插』手,只得史鼐史鼎两人合计,可还没等他们合计出一个结果,史湘云那边却是出事了。
史湘云虽然父母双亡,但她亲娘挣扎着生下她之后,拼着命倒是给她留下了几名忠仆,平日里到也不显山『露』水的,现任保龄侯夫人也没在意,打发在侯府的各个角落,虽没大作用,打听个把消息却还是能够的。如今史湘云病急『乱』投医,自然想起他们来。原听得是卫家的卫若兰,她虽心底想着宝玉,但也知道这事不易,卫若兰也是宝玉常赞的,虽差强人意,到底过得去,她心底也是有几分愿意的。可又听得卫家的事黄了,如今她二个叔叔正商量着将其外嫁,登时就慌了,只想着叔叔婶婶害她,恐是想将卫家留给堂妹,或者为了什么别的利益,才要将她远嫁。只是她在侯府却是一点主也做不得,待听得翠缕已被发配到庄子里更是慌得不行。
辗转一夜,能想起的救命稻草也便是贾母与贾宝玉,史湘云本就是个急『性』子,生恐立时被叔叔们卖了,天刚亮,就偷偷换了丫鬟的衣裳,求着其母留下的二个老仆领到了荣宁街。她与贾宝玉是一边,自然觉得贾赦一房的都不是好人,如今贾府的门房都是大房的人,她已听贾宝玉抱怨过,自不敢贸然行事,好在她平日里与贾宝玉房里的丫鬟混得极熟,贾宝玉房里自袭人去后就补了的柳五儿,家里是贾府大厨房的管事,就住在荣宁街,史湘云想了想便去敲了柳家的门。
虽说贾宝玉在外边看来不值一提,但对府里那些敲不上大房边鼓的人来说仍是好去处,毕竟贾母仍当他是心尖子,一世富贵总是有的,何况如今两府的爷们也就贾宝玉还能哄得住了。柳家正是那眼皮浅的,急忙偷着带着史湘云去见了贾宝玉,而后两兄妹一道哭倒在贾母面前。
史湘云一半是为了求贾母救命一半也是有着自己的心思,贾宝玉纯粹是被史湘云引的,于是都求着贾母做主。
贾母正愁着贾宝玉的婚事,想来想去如今做不了黛玉的主,唯有史湘云是好人选,可惜史家几次推脱,又听得史湘云已得了如意郎君,正不得法,史湘云倒自己上得门来,再也想不到竟出了这般变故,如此一般正中下怀,就是她两个侄儿再是不愿,哪里能挡得住,一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将来他们不提拔着侄女婿,也要被戳脊梁骨。
贾母想到这里,忙搂着史湘云好生安抚一阵,方才将其劝住了,待其缓过来,才让玻璃带着下去好生梳洗休息,又让人哄着贾宝玉回去自己屋里,便将堂上所有人都打发了,只悄悄传了赖嬷嬷进来。
“怎么突然间云姑娘却来了?”鸳鸯长了个心,悄悄去寻晴雯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