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雅得了贾琏的托付,一早便去了东大院黛玉的屋子,将北静王提亲一事说了:“林妹妹,其实……”
“嫂子,老太太已经答应了。”黛玉却止住她接下来的话,眼神清亮。
“妹妹。”张宁雅本觉得北静王是不错的人选,尤其是有隐患的情形下,无奈何贾琏翻来覆去的似乎觉得只要黛玉听了消息马上能晕过去一般,惹得她也小心翼翼起来,只是见黛玉脸上并无悲色,平静得很。
“嫂子,婚姻大事,本就是长辈做主啊。”黛玉见张宁雅怔怔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北静王其实昨儿已让人送了本琴谱来,里面夹着一封亲笔书信,不长,从扬州初见,寥寥几笔,叙尽一腔相思,但最打动黛玉的却是最后几句,他说他愿意与她一个家,属于她自己的家。
自从父亲走后,黛玉便觉得漂泊无依,林家即使还在已不是家,贾家也好却是外家,大舅舅琏二哥哥琏二嫂子很好,可终不是可如自己爹娘一般恃宠撒娇,姐妹们虽好,终要各自离去,老太太虽然疼她,到底隔了一层,遇事时她总是被放弃的那个。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心无染色的小女孩,她想有个自己做主的家,想将林家的血脉延续下去。出了孝之后便是及笄,女子长大成人,总要出嫁,探春已定了人家,她不可能待在贾家一辈子,北静王,至少,是个熟悉的人,至少,他如此充满诚意,让她也之后有了期待。
“我便说是你二哥哥多思多想了。”张宁雅回过神来,笑道。
黛玉听了却心中一暖:“也是二哥哥二嫂子关心我。”贾母与她算最亲的,最关心的却是她未来夫家如何显贵,即便送来母亲的旧物,也让她难得安慰。
“过几日我与你二哥哥便出发去平安州了,你的出孝还有后面的及笄可能赶不上了,那里也不知什么情形,我这几日整箱笼,倒翻出几幅字画,你二哥哥还备了些头面,你看着好便留着。”张宁雅一面说道一面命菘蓝将东西捧与雪雁。
黛玉忙谢了礼,笑道:“二哥哥是正事,怎能因我耽误,倒是二哥哥二嫂嫂此去多加小心。”她从小由林如海充做男儿教养,又有宫中嬷嬷提点,知晓贾琏受了二房连累暗贬地方,却也只能劝说张宁雅小心。
张宁雅却十分豁达,就她的经历,如今的事都不算什么:“去了地方历练也好,京中风云变幻的,北静王府身居高位,倒是妹妹将来要多加小心。不过也是我如今多嘴了,我们总赶得上来喝妹妹的喜酒。”对于李姑娘一事,商量之后决定暂时瞒着黛玉,毕竟她是敏感之人,如今又无解决的办法,何必徒增烦恼。
听张宁雅如此说,黛玉脸皮微微发烫,登时啐了一口:“二嫂子如今也是牙尖嘴利了。”
“这样不好吗?”张宁雅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着回道。
黛玉一怔,随即一笑,是啊,这样极好,比起原先清冷的样子多了烟火气,也许会有人说俗了,可她如今喜欢这样的烟火气。
两人又闲话了一阵,张宁雅方才告辞,黛玉忙命紫鹃捧了东西出来:“都是我旧日玩的,都是给巧姐的,倒有几匹料子,如今我也用不上,二嫂子自用。”
“你是财主,我也不客气了。”张宁雅也未推辞,两人又说了一阵,黛玉将其送出院门方才回来。
“姑娘。”紫鹃有些担心地唤道。
黛玉笑了笑:“今儿天气真好,你来摆上琴。”正好送来的琴谱可好好研究一番。
张宁雅离了黛玉处,又去了探春那里,探春正练字,忙将她迎了进来:“嫂子这几日正忙时,有事让人唤我一声便可。”又命侍书奉上茶。
“你也容我躲个懒。”张宁雅笑道,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环哥儿来信了。”
探春一怔,小心地接过:“嫂子,环哥儿他……”
“他已进了杭州万松书院,如今都安顿好了。”
“万松书院。”探春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就是闺阁之中也听过这个名字,忙向张宁雅行了大礼,“真真多谢哥哥嫂嫂。”
“都是一家人,你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多一个挣出来多一份力。”张宁雅忙扶起探春坐好,“这事你找个时间悄悄与姨娘说一声。”
探春闻言,点了点头,心中越发感激。
“你也别忙着感激,我倒是有求于你,过几日我与你哥哥便要走了,家里的上上下下的事,都要托付与你。”张宁雅却说道。
探春一愣,忙摆手道:“我哪里行。”
“三妹妹不要推辞,这也是老爷的意思,三妹妹的才干我们都是知晓的,聪颖果断,便不要做小女儿之态,一是实在无人可托,二也是为了三妹妹将来去冯家方便。”张宁雅正色道,“我出身与三妹妹不同,行事规矩都不同,冯家却同为勋贵,如今正好练起手来。”
探春本就不是扭捏的性子,一听张宁雅如此说,也应下来了。
张宁雅放下心来:“明儿三妹妹不能躲懒了,多来来我那儿,家里经年的老仆,老爷也派了两个来,有什么事三妹妹只管问。”
探春点了点头,张宁雅又说道:“林妹妹那里两个嬷嬷都是晓事的,有事也可与林妹妹商量,再不济老爷也在家呢。”
探春闻弦歌而知雅意,忙笑着应了。
“二个月后便是林妹妹出孝了,她出了孝便是及笄,之后便是你的及笄礼,我与你哥哥恐是赶不回来,也是我们失礼了。”张宁雅说完管家之事,又命菘蓝拿上二幅前任字帖,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并一副红宝石头面就,“这是我与你哥哥的一点心意。”
探春不好推辞,忙拜谢了,回身拿出四色针线与张宁雅:“自个做的,总是一点心意,嫂嫂拿着赏人也是好的。”
“多鲜亮的活计,哪里舍得,不过三妹妹最近有无绣个荷包什么的?”张宁雅十分喜欢,命菘蓝收好,却又想探春讨荷包。
探春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最近做的几个,皆是十分精致,张宁雅却挑了个绣着绿竹的天青色荷包:“我也不白拿你的,与你换。”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一个首饰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