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行走了以后,贾母都怏怏了好几天,更别提贾赦了,懒懒的哪都提不起劲来,贾府上下都由探春支应着,到底是年轻姑娘,又新近上手,再厉害也只能大体不错,时不时总有些小的纰漏。
“如今是三丫头管着?”贾母缓过来后便问鸳鸯,鸳鸯只得点了点头。
“到底年轻,你让三丫头来一趟。”贾母皱着眉想了想吩咐道。
探春这几日简直忙得脚打后脑勺,她素来又要强,一丝也不肯松懈,直将自己逼得几乎瘫倒。
“我说你好歹也歇一歇,这也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黛玉看着几乎被账本埋了的探春,不由得怼道。
“你倒来搭把手啊。”探春好容易从账本里抬起头,翻了个白眼。
“金石为友书为伴,我可没那么想不开。”黛玉可不上当,悠悠然给自己沏了一盏茶。
看着她还有心思玩一手茶道,探春几乎气得肝疼:“我只盼着你将来也这么清闲。”
“承您吉言!”黛玉却拱拱手,十分受用,北静王府上头有太妃,外头有属官,她且忙不着,抓大放小便好。
探春虽羡慕黛玉的悠闲,却分外珍惜此次管家机会,毕竟她是要嫁到冯家是做宗妇,如今不好生学着以后可怎么着,也不与黛玉废话了,低下头又盘点起来。
“三姑娘,林姑娘。”此时鸳鸯进来见礼。
“鸳鸯,是不是老太太?”探春心一跳,急忙起身问道。
鸳鸯点点头,提醒道:“是了,老太太让三姑娘去一趟,说是三姑娘这几日管家辛苦。”
探春心一沉,与黛玉打了个眼色,整了整心情,不得不跟着鸳鸯去了,黛玉暗自朝紫鹃打了个手势,紫鹃忙悄悄离去。
“三丫头能在家几日啊,何必呢。”待人都走后,黛玉便与齐嬷嬷抱怨道。
齐嬷嬷不好明说贾母的不是,只说道:“好歹还有大老爷。”又问道,“姑娘这几日可看明白。”
“三丫头太要强了。”黛玉叹道。
齐嬷嬷点了点头,却道:“这事也怪不得三姑娘,三姑娘毕竟庶出,好容易一步一步有了好姻缘,自然想面面俱到,什么都抓住,不让人小瞧,人啊,哪能事事如意,姑娘,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自己。”
“这事我得与她说说。”黛玉很为探春担心,探春事无巨细均一手而抓,一个贾府便累得不行,听说都半夜点灯熬油的,将来冯府比贾府事情更多不少,又是宗妇,族里上下也要打点,便是诸葛亮当年还累死五丈原呢。
“那姑娘自己呢?”齐嬷嬷又问道。
“我好歹前面有人顶着呢。”黛玉浑不在意。
“姑娘。”齐嬷嬷急得要跺脚。
“放心吧,嬷嬷,这管家大体怎样,先前在家的时候,母亲早已一一交代,后来您跟李嬷嬷也都说过了,各家都有各家的规矩,橘生淮南则为橘,船到桥头自然直。”黛玉笑道。
齐嬷嬷一听也有道理,只得暂时不说了,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听得黛玉要嫁北静王府,她们长松一口气,又开始里里外外担心,倒是正主每日里悠闲悠闲的。
探春此时也被贾母关心着,只是贾母却另有一层意思:“三丫头,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事,你一人支应,眼看着人都熬受了,老大也是忍心!”
“这是孙女应该的。”探春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哎,老大不心疼,你可是我从小看大的,冯家那里也是盼着你,家还得管着,不过总要人帮你。”贾母一面命琥珀上了一盏金丝血燕,“好歹喝点,可怜瘦成这般模样。”
探春看了一样立在贾母身旁的史湘云,低头拿起调羹,食不知味。
“云儿与你也是从小一块长起来的,脾气秉性都合得来,双方搭把手。”贾母笑眯眯地说道,总要为宝玉争取点,不然整个贾府他们夫妇越发没有落脚的地方,如今大房名正言顺的管家人随夫外放,林丫头四丫头都不算,探春是姑娘家家的,又是宝玉的嫡亲妹妹,再好没有的机会的,便是老大来了也派不出人来。
探春登时左右为难,虽与宝玉之间有些兄妹之情,但也不厚了,何况管家之事关系大房,她万万不敢放的,也不想放,史湘云的秉性,从小就看明白了,若她掺和进来,她想顺顺当当地去冯家都会有变数,只是不知如何与老太太推脱。
“我可不想我女儿与那私奔之人接触!”正在此时,贾赦的声音变传了进来。
贾母一惊,抬头看去,贾赦已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史湘云的脸却白成一片。
“老太太。”贾赦行了个礼,似乎已恢复了斗志。
贾母此时也提起神来,精神头都足了起来,大喝一声:“老大,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云丫头自己没点数吗!”贾赦撇了史湘云一眼,史湘云的脸越来越惨白。
“如今已是一家,你这做长辈的怎能斤斤计较。”史湘云确实名声败了,贾母不好继续说,只能强压道。
“我做长辈的是可以不计较,可你也要疼疼三丫头吧,好容易有门好亲事,再好没有的门楣,女婿也像样,然后人家一打听,三丫头天天跟个为爱私奔的人一道,探丫头可是要嫁过去做宗妇的!再说了,紫英这孩子向来重情义,他跟卫家那小子是贴命的好兄弟,你让三丫头以后怎么做人!”贾赦更加理直气壮,突突突地说了一大堆。说完还没等贾母反应过来,又冲史湘云喝道:“我要是你,这几年就好好躲着,还出来上蹿下跳的干什么,你什么名声啊,好歹都是一道长大姐妹,哪来的脸托她们一道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