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过程乏善可陈,老狐狸卢何自然是那种不愿意作出口头承诺的人,即使心思再明显不过,也未曾表现出什么对此事的热切,好像那一瞬间的失态只是意外而已。
而最重要的是顾怀根本没提什么要求,在看到卢何领悟过来之后,他就直接带着和煦笑容告辞,好像今儿来真的就是拜会下卢何,然后说了句无心的话一样。
走出内阁官署,又是好一阵和官员们闲聊,顾怀这才团团拱了拱手,礼貌的退出了文华殿。
看着日头已经偏西,顾怀打消了再去趟东宫的想法,领着几个亲卫慢慢的往宫外走去。
急不得,急不得,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的吃相还是得收敛一点。
和卢何打交道,不比和何洪打交道,何洪那厮是见到了肉就走不动道,而卢何会思虑得失,自己今天要是贸然提了出来,既暴露了真实目的,又会让卢何升起戒心。
之前自己去凉州,估计卢何就和何洪闹过,藩王碰兵权,也就何洪有这么大的胆子和魄力敢让自己出京了,这事儿要是让魏皇知道,自己和何洪都要倒霉。
若是卢何知道了自己想去南方,指不定还会下什么绊子。
最强的力量是水润无声,顾怀心里虽然急迫,但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和几个人聊聊天扯扯关系卖卖好处就能定下的,得慢慢来。
封地在凉州,自己去南方监军,朝堂上的百官不会同意,何洪卢何也不会同意,长江边上的将士们...更不会同意。
还没算上在行宫修道的魏皇,他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估计能把自己剥了皮。
而且说到底,自己的战功也只有凉州那么一点,去了南方拿什么服众?现在在南方监军的吏部尚书是回京呢还是继续在长江边上和自己一个藩王打交道?那些成天和南乾打仗的将领怎么看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自己该怎么把手伸进军队,让那些大头兵知道自己这么一号人物?
这已经不是行路难了,这就是许白说的地狱难度。
顾怀叹了口气,年轻的声音有些落寞,身上的黑色道服在明黄色的宫城中显得很是扎眼,宽袖负在身后,和被风微微吹起的黑色道服一起,仿佛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
走在后面的任万彬砸吧砸吧嘴,心道王爷的气质果然是不一样,这短短半年,愣是变了这么多。
之前在双江码头见到的时候,王爷还像个权贵公子哥,身上的贵气掩都掩不住,可过了这么半年,乍一眼看上去,只觉得王爷的眼神轻飘飘的一扫就让人瘆得慌,更别提那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的英俊脸庞上面更是时不时就挂着让人心惊肉跳的笑意...
顾怀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洪水猛兽般的模样,他走的很慢,心思却转的很快,秋末冬初的宫城空中总是飘着些落叶,和宫墙石道组成了好生凄美的风景,尤其偶尔远远一瞥,能看到个孤单扫地的宦官,这场景要是用后世的相机拍下来说不得也能是一副传世名画。
可惜顾怀没有心思去赏景,他只想逃离现在的长安。
至于为什么?都不用想,接下来的长安城,才真的不是顾怀能呆的地方。
随着顾怀借用某个修道皇帝身上得来的经验,给卢何指出了一条能面见魏皇,讨魏皇欢心,和何洪争宠的明路,这两人之间的间隙就会越来越大。
嘿,就是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你卢何有本事不咬这个饵。
老王八蛋上次在清风楼坑了他一把,顾怀是个什么记仇的德性?杨少虹派兵堵他,过了半年他都要回去找人报仇,卢何坑了他,他自然也要想办法坑回来。
没错,卢何静下来一定能想通,顾怀今天去为的就是说出关于青词的一番话,用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