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分钟,房门又被人推开了,还点亮了油灯。更在洪涛身后的是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满脸大胡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有点不怒自威。
“卡米拉!是你吗,卡米粒,我的卡米拉,这是真的吗!”但当他看见了卡米拉的小脸之后,马上就把腰弯了下去,笑得满脸都是沟壑,其中和流淌着两股泉水。
“叔叔……沙巴林叔叔……呜呜呜……”卡米拉之前半点不知情,死死盯着大汉看了十多秒钟才确认是真的,立刻甩开于佳跑了起来,人还没到,哭声已经响起。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在末世里啥最珍贵,那就是血亲。丧尸病毒爆发之后绝大部分家庭都被摧毁了,全灭的算普遍、仅剩的算正常、还能有亲属的就得是祖坟冒青烟。
可沙巴林和亲侄女卡米拉,明明就在一个地区,却因为幸存者之间的争斗好几年不得相见,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还在人世间。
今日忽然重逢,岂能是几句高兴、惊喜就能概括的。按照他们的风俗,家里有大喜事,必须把街坊邻居甚至全村人都请来,摆上最好的食物和美酒,载歌载舞,连带着大吃大喝。
虽然目前条件有限,可羊肉和酒还是能搞到的,歌舞嘛,会跳的就跳不会跳的瞎跳,要的就是个热闹,姿势不姿势的无所谓。
做为三手的散装牧民,瞎蹦跶几下洪涛还是会的。做为卡米拉一家的双料恩人,他自然也不能闲着。大碗酒得喝、大块肉要吃、大段舞也得跳。
不过今天喝的最多、吃的最多、跳的最多的人是沙巴林。此时他已经把上衣脱了,只穿了件绣花的小坎肩,双脚踩着交叉步,上身低俯展开双臂。
一会儿像护着小鸡仔的母鸡,伸开双手左右摇摆,一会儿又来个大翻身,改成了骑着马纵横驰骋,跳得那是非常专业。今夜什么事情也不能打扰他的兴致,这是真神赐予的礼物,谁拦着就和谁急!
“来,比热斯大叔,请接受沙巴林的忠心祝福!”但有一个人例外,见到洪涛走过来,沙巴林马上停止了舞蹈,端起大碗先干为敬。这家伙很有点克里木的风范,嘴笨,无论是感谢还是仇恨,一切都在酒里!
“沙巴林,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酒肯定是不能喝了,虽然沙巴林和张伟平才是客人,但今天被敬酒最多的反而是自己。
洪涛拉着这位比克里木壮了两圈的大汉来到了凉棚下面,躲开人群,同时也遮蔽了有可能在高处监视的眼线,才张嘴说话。
“比热斯大叔,您就是我家的长辈,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要求,我做不到,会去想办法!”沙巴林的年纪大概有四十大几,洪涛本想叫他兄弟,可他却非要以晚辈自居,拦都拦不住。
“说起卡米粒的恩人我当之有愧,她和那个小家伙是被一个叫方文麟的汉人收养的。这个人是反抗军的情报员,在护送孩子的路上不幸罹难。
当时条件有限,我只能把他埋葬在古道的山岭中。现在卡米拉找到了亲人,于佳更孤苦伶仃。俩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要是你不嫌弃他是个汉人,能不能考虑一起收养了?”
洪涛找沙巴林有什么事儿要谈呢,大事,很大的事儿。不过在谈正经事之前还得先扔个相对比较小的事儿当铺垫,试试这位首领是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豪爽。
“我知道方老师,当年我哥哥带领族人去伊宁的时候提起过他。这些年很多朋友都没了,他们都是好人,也有很多汉人。这个孩子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儿子了,如果他愿意还会有一个哈萨克名字!”
听到这段往事,沙巴林端起大碗一仰脖又干了,腮帮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非常痛快的答应了这个请求,还按照他们的风俗打算正式承认于佳的身份。有了族群的名字就等于是族人,无关血缘。
不过他的眼神里半点悲怆也没有,反抗军从当初的两万多人,拼杀了六七年,如今只剩下八千多,青壮几乎断层,悲伤早就成了日常。如果不是心硬如铁,恐怕早就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