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旅途劳顿本想着早早休息,但面对一院子的鱼虾却发了愁,这海边的渔民似乎比山里的农民更加的淳朴,听说富贵这里招人手,一帮婆姨们连晚饭都没做便匆匆赶了过来,本来富贵只想寻个五六个人做帮手,最后一来竟然来了十多个,一天二十文的工钱,半个月就是三百文,这个时代一个士兵一个月也就三百文的俸禄,那干的还是刀头舔血的营生。
一帮人倒也实诚,知道富贵刚来没有准备什么器具,也都带了顺手的刀剪木盆过来,人多好办事,那一百三十多斤的皮匠,在妇人们谈笑声中一会儿的工夫便被剖膛破肚,变成一只只没了皮的鱼肉,这杀鱼洗鱼的速度快,可家里只有一口锅,蒸鱼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富贵只能先结一部分人的工钱,留下几个家里有人做饭的婆姨,到了饭点大人可以等一等忍一忍,可跟来的孩子们却等不了,还好这春喜儿准备了不少点心,孩子们吃了点心也就不闹腾了,婆姨们见富贵一家如此的仗义,渐渐地的也就熟络了起来。
这女人一旦结了婚生了娃,这嘴里的话也就变得荤了起来,跟富贵一家熟了,这插科打诨的骚话也就多了起来,倒把春喜儿跟邵莹弄得满脸通红。
待到掌灯时,这一百三十斤皮匠鱼终于全变成了鱼肉被晒到了席子上,送走了干活的婆姨们,富贵开始蒸煮今晚的晚餐,没有米粮只有海鲜,一斤左右一只的大螃蟹,二两一只的大对虾,还有那活蹦乱跳的皮皮虾。
“少爷,你今天为啥说我和喜儿姐姐是你的小妾,喜儿姐姐喜欢当你的小妾,我可不想,”见富贵儿收拾着蒸屉里已经发红的螃蟹,邵莹气冲冲地问道。
“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不是妾,我说错了行吧,开饭喽,”富贵说着话,把一盆海鲜端上桌。
“我才不是呢,说好了,我只在你家做两年丫头的,要不是为了放羊的孩子们我早走了,我可不愿受那连屁股生孩子的痛……”邵莹说话向来都是这样虎头蛇尾,前面底气十足,后面的话却轻得似乎只有自己听得到。
“行啊,做丫鬟也可以,但做丫鬟要有做丫鬟的规矩,主人坐着你站着,主人吃着你看着,春喜儿咱俩吃,来给你个腿儿,”
说着话,富贵拿起一只大螃蟹,顺手掰了个腿儿递给邵莹。
“来春喜儿,这个这么吃,要吃就吃豆黄蟹,这豆子成熟的季节海蟹最肥,”富贵揭开螃蟹壳,用筷子把雪白螃蟹肉挑出来,巴拉到春喜儿的碗里。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拿着手里的螃蟹腿儿,邵莹也不知道怎么吃,看着富贵对春喜儿无微不至地关爱,大喊一声把螃蟹腿儿扔在桌子上,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那你到底想当小妾呢还是丫鬟啊,当小妾就是我富贵的人,对我自己的人好一点那是天经地义,外人嘛那要看心情。”
“你给我扒一个,我一边吃一边想,想好了再告诉你,”这邵莹如今虽已成人,但还是小孩子脾气,从小在街上混,脸皮这东西在她看来没什么用,此前打赌都光着屁股在屋里跑过,在吃的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富贵并不是真心要邵莹做她的小妾,所以也并不跟她计较,一边说着话,一边给邵莹剥了一个螃蟹。
“嗯,好吃,好吃,”邵莹吃了一口螃蟹,眼珠子瞪老大,“要不,在海边这几天我暂时做你小妾吧,说好了就这几天啊,就这几天,回去就做丫鬟!”
“做小妾是要连屁股的,春喜儿已经跟我连过了,今晚咱俩连,”富贵又剥一只皮皮虾放进春喜儿碗里,春喜儿知道富贵在逗弄邵莹,埋头吃着海鲜一言不发。
“连就连,喜儿姐姐都不怕,我怕啥,那个,那个扎手的那个给我来一个,要大个的。”邵莹嘴里啃着螃蟹,手却指着盆里的皮皮虾。
富贵儿把剥好壳的虾蟹放进两个丫头的碗里,两个小丫头如同两只贪嘴的小松鼠,抱着虾蟹肉蠕动着小嘴开心地吃着,全然放下了女生该有的矜持。
这一顿海鲜大餐把这两个从没吃过海鲜的小丫头们彻底吃嗨了,收拾完了桌子上的残渣,两个人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溜达了好几圈才上床睡觉。
邵莹虽然嘴硬但内心还是胆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窗台,小手死死拽着衣襟,紧张得如同要上断头台的死囚。
给你们讲个笑话吧,“说从前有个将军,一直驻守边关多年未归,终有一日调休回到家里。夫妻同房却不行那周公之礼,妻急却不好意思开口,思虑多日终得一法。次日夜深妻宽衣解带,躺在将军身侧轻声道,禀将军马已备好请将军上马迎战,将军叹声道今日劳顿明日再战,转身背对其妻,少间便鼾声四起。一连三日妻每日便请那将军上马,将军都以劳顿之由回拒,第四日将军实在不好推脱,翻身便欲骑那夫人身上,怎奈其妻一紧张放了个屁,将军一听大声喝道,后有炮鸣恐有埋伏,明日再战……”
“哈哈哈……”小丫头春喜儿听了富贵的笑话,笑得差点岔气,邵莹却在旁边急切地喊道“对对对,今日劳顿明日再战,睡觉,睡觉……”
一个笑话消除了紧张与尴尬,听着窗外那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三个人沉沉地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鸡叫头遍富贵儿便应声而起,这是前世当兵养成的好习惯,早上绝不赖床,到了海边怎能不看看海上日出,本想叫上两个小丫头一起,但看她们睡得一脸安详,便不忍心叫醒他们,轻声穿衣下地,在小院里活动一下筋骨给马儿加了点草料,富贵儿便一路小跑出了小院。
村东头靠北的地方有一块伸向大海的岩石,那岩石之下长年累月被海浪拍打冲刷已经掏空,如今这石头如同探进海里的一只巨大的手臂,人站在上面海水在脚下汹涌,别有一番异样的情怀。
此时太阳刚刚将要探出海平面,朝霞印照在海面上,随着海浪的涌动,如同艳丽而丝滑的丝绸。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富贵肚子的文化水太少,能背下来的诗词不多,之所以能背这首诗是因为家在海边,每日登高望海都要高喊几句抒发一下自己的情怀,本来能完整地背下来的,可如今吟到了这里后面的却怎么也想不起了。
“好,好诗……”富贵这里正苦苦思索,身后却传来拍掌叫好的声音,猛然回头却见一位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站在自己身后。
那公子身材高挑体态匀称,浑身散发的儒雅气质里又带着一丝拒人千里的高贵与从容,再看那面目五官更是精致的无可挑剔没有一点点的瑕疵,这五官零件是精加工也就算了,关键它的布局以及镶嵌的还极其合理,那笔挺而不突兀的鼻梁配着那张厚薄适中圆润的嘴唇,那就是绝配,还有那双清澈而又灵动的眼睛,那是迷死千万少女的凶器。
不,不,不,他不光能迷死千万少女,神话故事里那能迷倒狐狸精、獐子精、蜘蛛蝎子大长虫的书生也不过如此,富贵站在他的面前自惭形秽,一时间连话都不敢说。
“敢问这位兄台,此诗可是您有感而发即兴所作?”书生似乎早已习惯别人这种放肆而又贪婪的目光,见富贵一时无语,紧忙开口问道。
“哦,不敢不敢,我哪里有这般才华,此诗乃一代枭雄曹操曹孟德所作,我也只记得前几句,后面几句却想不起来了,嘿嘿……”富贵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嘿嘿地笑着以此来消除尴尬。
“曹操曹孟德,一代枭雄?恕小弟愚昧,实在记不起古今有此闻人,待小弟回去查阅典籍,以补了兄弟这东临碣石之憾……”
“不憾,不憾,这诗我回去想想大概是能想起来的……”富贵继续摸着他圆乎乎的脑袋,“这书生说话都这么好听,还他娘的让不让人活了,”富贵自我感觉自己是个钢铁直男,前世今生自己只喜欢女人,对那电视里的小鲜肉向来嗤之以鼻,但此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人家脸上瞟。
“敢问兄台可是这吉县芦头本地人?”白衣书生见了富贵憨态并未露出耻笑与轻视,言语大方得体让人听了浑身舒畅。
“哦,不是,我乃凤栖县之人,来此游玩随便采购点干货,敢问公子来自何处,来此又有何意?”富贵有样学样,尽量让自己的言语变得文雅一点。
“小弟来自州城汴梁,家中经营酒楼常年在这吉县一带收购海参鲍鱼等干货,今日在此与兄台相识也是一大幸事,敢问兄弟高姓大名?”书生说着话,双手抱扇轻轻一礼。
“不敢,不敢,凤栖县北域朱家朱晟朱富贵,能结实兄弟这样的人间龙凤,也是我今生之幸事,”富贵也学着书生的样子抱拳行礼,心里却暗暗叫苦,跟这文人说话真累。
“哦,兄台可是那举办赛马会的朱家四子朱晟?”书生听了富贵的话,立刻来了兴致,此前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也有所收敛。
“哈哈,正是,正是在下,哈哈……”富贵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出名,禁不住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