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颤,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扑翅而飞的蝴蝶一样,抖动着。
依旧略显沉重的眼皮睁了睁,简慕清这才从沉睡中醒来,她微张着唇,浅浅的喘息着,心口上的悸动还未消散。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杂乱的像电影片段剪辑而成的梦。
简慕清梦到了在东湖山上遇见樊邵阳的那一天,浓黑的夜,冰冷的雨,带着一身阳光走进她世界的樊邵阳;梦到了他们的婚礼,她曾经以为梦想开始的地方;她梦到了五年前,他们曾经最和平相处的那一阵美好时光,没有齐朝云,没有苏亦歌,没有太多的利益瓜葛,只是两夫妻的婚后日常;她梦到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前,樊邵阳最后发给她的那张照片,满屏的艳红玫瑰,象征着他们的爱情。
可是……她也梦到了那一天,简柏仁的生日宴,在简家人的围攻之下,孤立无援的自己;
梦到了亲眼看到简柏仁在她面前倒下去的那一幕……
恐惧和害怕从左心房蔓延而出,她的心口上,还一阵一阵的抽痛着。
简慕清睁开眼,突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依旧在梦境中。
这是她和樊邵阳的主卧,也是当初的婚房,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跟当初一模一样。
从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到床边的落地灯,到化妆台的摆放位置,到靠近阳台的那个小酒柜,甚至是窗帘的白纱还是花色,都是一模一样的。
时光在记忆里重叠,有那么一瞬间,简慕清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她和樊邵阳还是夫妻的那时候。
一阵恍惚之后,简慕清慢慢的回神,可是现如今,她和樊邵阳只是前夫和前妻的关系。
简慕清侧过头去,樊邵阳俊朗的眉眼,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轮廓,都在她近在咫尺的位置。
柔和的晨光像是一直无形的手,摘下了樊邵阳脸上一贯冷厉的面具,让他此刻的神情少了几分冷漠,多了一丝温和。
简慕清心里腹诽着,要是他的眼眸睁开之后,也像这样的温和,没有太多的寒冰,那该有多好。
盖着天鹅绒的被子,轻薄而温暖。
被子底下的她,赤果果的一丝不挂,她的腰上,环着一只强壮紧实的手臂,将她搂的紧紧地,密不可分的贴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她甚至还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着。
他们上-床了。
简慕清对于这个事实没有太多的惊讶。
虽然昨天晚上大半的时间,她的意识都因为药效而模糊不清,身体被高温和燥热烘烤着。
但是樊邵阳抱她上车的瞬间,她记得,久违了五年,她再一次靠近了那个怀抱,她隐约的,还记得仿佛有些呜咽,但是是不是说了话,她不记得了。
再后来,她好不容易再一次有些清醒的时候,只记得灯光很亮很亮,她的眼前白晃晃的一片,樊邵阳的脸不停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冰冷的水从天而降,身体里面在灼烧着,身体外面却冰冷一片。
她看到樊邵阳的薄唇,就在她的面前,不停的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轻笑着,樊邵阳说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所以她用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让他闭嘴。
她的唇,堵上了他的嘴。柔软相触,弯着头厮磨。
从浅酌,到深-吻,到吮-吸,暧昧和火辣燃烧着整个浴室,而只是缠绵夜晚的开端。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放-浪形骸,简慕清的脸上,火辣辣的有些发烫。
正当她羞臊的想撇过脸,樊邵阳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
一双冷眸漆黑如碧潭,像一个漩涡,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简慕清注意到,他的瞳眸中没有一丝初醒的混沌。
半响之间,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清风抚动着白纱,画出一抹优美的曲线,牵动着光影的变化。
一对上樊邵阳的眼,简慕清就知道他其实早就醒了。
她怔了怔,然后漾起一抹轻柔的笑,明媚如此刻的骄阳。
“早上好。”一开口,简慕清才察觉到她的声音,是这么的沙哑,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下,勉强才把笑容维持住了。
樊邵阳的黑眸一沉,唇角有些紧绷。
前夫和前妻滚上-床,一夜酣战,她的反应就只是这样。
就算不是他,是樊轩阳,是江天骄,甚至可能是任何一个男人,她都能这样浅笑盈盈的对着跟着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人说“早上好”,没有懊恼,没有惊讶,甚至连眉毛都没扬一下。
眼瞅着樊邵阳的浓眉越皱越紧,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笼罩起了一层黑气。
简慕清脸上的笑容倒是越发的灿烂,对于能偶如此轻易的点燃樊邵阳的怒火,她有些沾沾自喜。
“难道你都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吗?”樊邵阳冷声开口,刚苏醒的声音低沉浑厚如大提琴的弦音。
如果不是眼下这样的情况,简慕清真想好好享受一下被这样富有磁性的声音叫起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不过是以心的一个小玩笑,我中了chUN药,总是需要一个人来当解药的。”简慕清稍抬了下眉眼,却依旧说的风淡云轻。
樊邵阳怒火中烧着,看着简慕清的目光,像是两把冷剑,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简慕清,你的胃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无论什么样的男人你都来者不拒吗?”
简慕清的心口颤了颤,当下瞥过了眼。
“樊邵阳,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有生理发-泄的需求,一样都是做,具体是跟哪个人,有什么区别?”
这仿佛是他们之间的习惯,只要是一言不合的大小声,都会不带任何感情的叫着对方的全名。
“况且樊总身强体壮,天赋异禀,的确是有让人愉悦的本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简慕清扬了扬下巴,赤果果的下床,洁白的身躯上,还带着一些昨晚的战果。
她身体仿佛还残存的五年前的记忆,一下床就径直的走向了衣帽间,当她懊恼的咬住下唇的时候,她的右手,已经拉开了衣帽间的推门。
可是眼前的景象让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衣帽间里,她当初的衣物,依旧一件一件的,挂的十分的工整,近乎一层不染,就如同她五年前离开时的样子。
而樊邵阳的目光全部凝聚在简慕清一丝不挂的娇躯上,怒火和谷欠火同时燃烧着,丝毫没注意简慕清此时的惊诧。
简慕清娶了一身衣物穿上,她的身材跟五年前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生了孩子之后,胸部又涨了一个罩杯,以前的内衣穿在身上,有些紧绷,而聚拢的效果却让人惊艳。
樊邵阳默默地注视着简慕清的一举一动,他的喉结滑动着,口腔里一阵干涩。
简慕清穿着妥当了走出衣帽间,看着樊邵阳半躺在床上的模样,突然有种君“临”(临幸)宠臣的感觉。
她扬了扬眉,双手环胸的斜睨着樊邵阳,“樊总要是觉得自己吃亏了,不如开个价,当做精神补偿。”
“简慕清!你是把自己当嫖客,还是把我当牛郎?”樊邵阳怒气一下就涌了上来,气的都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薄被从他的上身滑下,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胸肌,还有块垒分明如田字格的腹肌。
“如果樊总都不怕屈尊降贵的把自己当牛郎,我当然也不介意当一回嫖客。”
简慕清舔了舔下唇,目光留恋在那片腹肌之上。
该死的,她居然不记得手感了,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有摸到。
眼福享受到了,嘴上的便宜也占到了,简慕清带着一抹得意的神色正要转身离开,她的身后,却再一次响起樊邵阳满含怒意的声音。
“难道你就不怕樊轩阳知道昨晚的这一切吗?”
简慕清背对樊邵阳,冷笑了声:“五年前你毁了我的第一次婚姻,难道你还要将我毁掉第二次吗?”
樊邵阳坐在床上的身体僵了僵,她的心里,已经把樊邵阳放在跟婚姻同等重要的地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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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闪闪有记忆以来,简慕清第一次的彻夜不归。
昨天晚上睡觉前,闪闪就没有等到简慕清的晚安吻,他早上早早就醒来了,可是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其他人,空气里,也没有属于简慕清的香甜气息。
闪闪拧着小眉毛,嘟着嘴,还是恪己的穿好了衣服下床。
他到厨房拽着钱嫂的衣角问:“钱姥姥,昨天晚上我睡了之后,妈妈有打电话回来吗?”
钱嫂正忙着早餐,也没注意到闪闪的小情绪,直接坦白以告:“没有。”
闪闪的小嘴翘的更高了,绷着脸吃完了早餐,就躲在房间里玩他的ipad不出来了。
简慕清并不反对闪闪接触电子产品,这个ipad还是她送给闪闪的四岁生日礼物,现在像密室逃脱之类的益智游戏app很多,接触一下也是有益智力开发的。
简慕清打开门一进屋,钱嫂就跟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她房间关起来的门。
简慕清轻拍了一下额头,她昨天晚上光顾着招惹大的了,都把这个家里小的忘记了。
她踮着脚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声音娇柔的喊着:“闪闪,妈妈最爱的闪闪在吗?”
“哼,”闪闪小小的鼻腔哼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简慕清,然后扭着他的小屁股背过了身去,继续低头关心在他游戏的闯关上。
看着闪闪赌气的可爱模样,简慕清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凑上前,将闪闪小小的身体抱进自己的怀里:“我的小闪闪怎么了吗?是生气了吗?”
闪闪扭着小身体挣扎了下,可是一闻到简慕清身上熟悉的气息,闪闪的小心脏,其实也跟简慕清一样,柔柔软软的化开来了。
只是小小男子汉的尊严,还是不能让他如此简单的低下他的小下巴。
这一点,也仿佛跟简慕清的骄傲如出一辙。
简慕清低头亲吻了一下闪闪光洁的额头:“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不应该不回来也不跟闪闪说一声,闪闪原谅妈妈好不好?”
简慕清拥着闪闪的小身子,两人贴的紧紧地,晃动着身体,一摇一摇的。
良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