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回京?
还是坐囚车?
李如松听罢,顿时怒火中烧,大手往郭淡胸前抓去。
他少年得意,随父征战,立下不少战功,可自离开父亲之后,虽得万历恩宠,但诸事不顺,屡屡遭人弹劾,辗转多地,来到这卫辉府,又被一群连功名的没有人的给缉拿,这心中本就憋屈的很,故而郭淡这番好言落在他耳里,却让他觉得难道商人也能骑在我头上。
这手还未碰到郭淡,李如松忽觉胸前传来一丝凉意,低头一瞥,只见一把绣春刀抵在他胸口,顺着刀光看去,握刀的乃是一位冷若冰霜的女子。
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伸在半空的手,往胸前一扫,将那绣春刀给拍开,“既然不敢杀我,就不要将刀拿出来。”
杨飞絮那明亮、狭长的双眸闪过一道冷光,面无表情道:“如果你方才是下杀手,我的刀已经刺穿了你的胸口。”
“是吗?哼。待会再找你算账。”
李如松指了下杨飞絮,又偏过头来,看着郭淡道:“你小子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绣春刀也让清醒过来,郭淡可也不是一个普通商人,他到底是皇帝的人。
郭淡如梦初醒,背后已然是冷汗涔涔,心道,这武将一言不合就动手,比那文官可怕多了,我不能再放低姿态,给他一种我可以任人宰割的错觉,否则的话,他一不留神,这一巴掌扇过来,我脖子都会让他打断。
他定了定神,心中已有计较,来到椅子旁坐下,面色严肃道:“将军,我是来帮你的解决问题的,事实上这可不是我的义务,我更不是你的仆从。”
李如松沉眉道:“你所谓得解决办法,就是用囚车押送我回京。”
“将军以为我想这么做吗?”
郭淡冷笑一声道:“为什么将军不想想自己的问题,身为总兵,竟然三更半夜还混在赌坊里面,技不如人也就罢了,竟还动手打人,这要传出去,将军还真是为宁远伯涨脸啊。”
“你小子真是找死!”
李如松听其提到父亲,当即勃然大怒,一步上前。
杨飞雪立刻挡在郭淡身前。
“让开!”
说话的不是李如松,而是郭淡,只见他已经站起身来。
李如松当即愣住了。
杨飞絮缓缓回过头去,神情惊讶地望着郭淡,只觉郭淡突然就变得高大威猛起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猛男吗?”
郭淡宛如面前无人,一步上前,对着杨飞絮的翘tun撞去,反正隔着布,又不会怀孕,这逼得杨飞絮只能侧身让到一旁。
“懦夫。”
郭淡昂首而立,直视着李如松,潇洒地吐出两个字来。
杨飞絮小嘴微张,这已经是她最为震惊的表情!
李如松是感同身受,微微一愣,只觉自己出现了幻听,突然大手揪住郭淡的衣襟,拉至面前,凶神恶煞道:“你再说一遍。”
他真的不敢相信郭淡敢骂他懦夫。
“我说不说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在我面前你就是一个懦夫。”
郭淡被他擒住,但却神情轻松:“据我所知,你这年被那些文官赶来赶去,就如同那丧家之犬一般。而我呢?呵呵,与你恰恰相反,那些文官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我清扫出去。”
李如松双目迸射出两道火光来,一手揪着郭淡的衣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话可真是言中他的痛处,他这些年确实很郁闷,因为没仗打,这武将就没有地位,总是被文官说三道四。
杨飞絮也再度拔出了绣春刀。
唯独郭淡是一脸风轻云淡笑呵呵道:“在战场上杀敌,那是英雄,但是在这里举起拳头,恃强凌弱,这不是懦夫又是什么,我们家乡管这叫做无能狂怒。”
李如松闻言,不禁皱了下眉头,突然手一松:“你小子等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跪在我面前求饶的,现在立刻给我滚。”
他出身将门,自小混迹于军中,染得一生豪气,虽恃才傲物,但也不愿恃强凌弱,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专门去跟文官作对。
“我也想滚,我甚至都不想来这里,但是我没有办法。”
郭淡坐了回去,叹了口气,道:“因为我答应过陛下,要保你周全。”
“陛下。”
李如松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郭淡道:“你此话是何意?”
郭淡道:“当初陛下找我商量,说要将你调到卫辉府来,其实我当时是拒绝的,毕竟你恶迹斑斑,不受管教,谁愿意收留你。不过陛下告诉我,说你是什么将才,帅才,什么大明未来得中流砥柱.....这看着还真是不太.....唉...算了,我绝不能质疑陛下的目光。”
杨飞絮下意识瞟了眼郭淡,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郭淡不顾李如松身上散发出来的熊熊怒火,咳得两声,继续道:“这动之以情之后,陛下又晓之以理的告诉我,之所以调派你来这里,首先是因为陛下知道你与文官素来不合,而卫辉府恰恰没有文官;
其次,卫辉府在我的管理下,是物资充沛,有着很雄厚的基础;
最后,卫辉府是西北战区的大后方,故而希望你能够在这里为大明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来。”
“此话当真?”
李如松稍显激动地问道。
脸上愤怒不经意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