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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缘由(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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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缘心当初便在先皇麾下效力,且功勋卓着,与当今圣上乃是莫逆之交,朝廷几次封赏,都被师伯拒绝了。大师兄早年经常下山,为大雍立国出过大力的。缘尘更不必说,督卫府大都督的独子。虽说伴君如伴虎,可按照目前的情势,我不认为他们会有危险。”

“但小人不得不防,万一有人使坏也是麻烦。所以这段时间,你安心住在这里,就算入城也要隐秘行事,也避免与师伯他们见面。”

“师伯如此大年纪还要下山,其实是为了还债。”

“什么债?我也只是听督卫府老人提起的,似乎是因为当年三师叔说漏嘴坏了先帝起事前的一件大事,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只能在卷宗里找到一鳞半爪,我还等着大师兄到了京城好好问问呢。”

“影响?影响挺大吧!据说当初天禅寺好几处下院被鞑子朝廷封禁了,三师叔自愿修了闭口禅……”

“什么?大师兄不是那么说的?可能是我记错了,也或许是他只想你好好修行,不愿告诉你这些……”

山道旁花木的枝杈上还附着一层未及融化的冰雪,风轻轻掠过,错落摇晃而下,如同万株梨树勃然怒放。

在这绚丽如梦的风景中,缘行抱着宁沐留下的养信鸽的笼子一路回了寮房,可师兄临行前说的那番话却在脑中久久不曾消散。

要还的债,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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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风雪,来得突然,消去的也飞快,前几日枝丫上还带着冰凌,天气冷得刺骨。今天便是阳光明媚万物复苏,放眼望去,一派生机勃勃的绿色几乎是一夜间便覆盖山野平原。

然后,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依旧是上次的凉亭,只是,这回坐在对面的换了一个人。

缘行怔怔的望着对面的和尚,心里一个劲的吐槽。不是,说好的隐秘行事,说好的避免见面呢?您就这么大咧咧的来了?

是的,刚吃过午饭,大师兄便到了息心寺,一进门便找来,丝毫不作掩饰。

“你别那般看我……”缘法乐呵呵的看着缘行,解释了句:“到了京城自然要拜访本地禅林。”

缘行无奈,只得跟着坐下,起手泡茶,一边打听着对方一行人下山后的情况。

等听说师伯则带着善果去去拜访老友,二师兄缘尘一人留在客栈时,他不由一愣:“二师兄不回家看看父母么?”

缘法笑了声:“每日都去的,只从不过夜。即便如此,白夫人也是极为高兴的。”

缘行点头,正好大师兄来了,他便将这几天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

大师兄听到还债这个词愕然半晌后,才哭笑不得的摇头:“还债?你三师兄说的?师叔修闭口禅时他还是个毛孩子呢,哪知道什么内情。”

“他说错了?”缘行瞪大眼睛,还是,三师兄又在诓我?

“他自己瞎猜一通,大体是对的。只是,若要还债,师叔亲自来不好么?何必劳动师伯他老人家?当年那场祸事我知道,绝不是因为师叔,因为那时师叔已经修闭口禅了。”缘法说罢恨恨地捶手:“这么多年,缘空性子依旧毛躁,不清不楚的消息也告诉你。看我回去怎么罚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习惯以法号称呼宁沐,尤其是对方犯错的时候。

“那师叔是为何修闭口禅的?”缘行好奇追问。

缘法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咳了声,用指背在空茶杯附近轻轻敲打。

缘行立马会意,忙将冲泡好的茶给对方斟满,后者端杯品了口,才慢慢说道:“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但为避讳,知情人少有提及。咱们师兄弟唯你们两个小的不清楚,今日倒不妨说说。”接着,就开始为缘行解惑。

天禅寺中的几个长辈,师伯福善从小长在寺院,不知父母是谁,一辈子安静修行练武,不必赘述。

师父福广自小便聪敏好学,因母亲的关系也接触过佛法,后来一场瘟疫,只余他一人。因蒙古人不开科取士,一身所学无处施展,又感于世事无常,索性便散尽家财剃度出家。

三师叔福德出家的过程较曲折。他出身江南世家,却天生不喜拘束。少年时不愿接受家里安排的亲事,仗着从护院那里学来的一套刀法便敢独身闯荡江湖。一路风雨中奇遇不断,二十出头就已名满天下,但与其一同传扬开的,还有其嘴臭的名声。

因为那张嘴,他没少得罪人。当时正四处云游的师伯福善就是其中一个,据说两人赌斗一场,最终天禅寺多了个会使刀的僧人。可福德的毛病仍没改,三年后赌约结束,他还俗而去,谁知仅过去半年,便又回来重新受戒,并立誓修习闭口禅。

“师叔为何回来?”缘行不解的询问。难道是下山闯祸了?

“闯祸了。师叔下山后一路回家,偶然遇见当年父母安排的未婚妻,那女子已然成婚,可毕竟被退婚导致名声有损,后来师叔出家为僧的消息传至,在当地的处境便更艰难了,也不知两人怎的吵了起来,师叔论不过,赌气说了句‘我宁肯去做和尚也不会娶你’,第二日那女子投井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耗了将近三个月处理好首尾后,师叔终于大彻大悟,重新入了佛门。”缘法唏嘘的说道。

缘行也自感叹,这便是师叔的口业了。

“至于说的还债,其实也不算错,因为师伯此次出山,真是为了还白大都督的人情。”缘法继续解释:“当年两座下院暗中资助义军,还是当时在济南很有名望的白大都督帮忙,才保住了僧人的性命。至于先帝起事被告密一事,与三师叔根本毫无瓜葛,只是那人被抓住后胡乱攀扯而已,官府都已经定案,也不知缘空从哪里找来的卷宗。”

原来是这样,缘行恍然大悟。见师兄的茶杯空了,又连忙给续上。

缘法捧起杯子,感受着上面的温度,缓缓说:“原本师伯与白大都督较好,往来较频繁,只是后来一个闭门苦修,一个政务繁忙,关系便有些淡了。这还是白大都督第一次主动联系,师伯怎能拒绝?也确如缘空所言,走个过场,原本师父出面便已足够,但师伯一定要亲自前来,他说……”他垂下眸子,微叹道:“他说自己年纪大了……”后面的话终是没有出口。

缘行听明白了,也陷入沉默。每天都说生死看淡各随缘法。可目睹亲近之人的生老病死,谁心中会不起波澜呢?又不是真长了铁石的心肠。

凉中气氛凝滞了很长一段时间,缘法将已没了温度的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对面的师弟,又道:“至于咱们这一辈,你我从小在寺里长大,记不得不父母是谁,这命中注定的因缘,自也没什么好说的。”

缘行也回过神来,不禁点头。

缘法继续讲述起来:“缘尘是自己断发要求出家的,那年也就比善铭大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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