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除了关心我的衣食住行,丝毫不干涉我的修炼。”
“他自己也因为修为不高,从未收过弟子,用他的话说,就是不想耽误人家的前途。”
“因此,在我心里,虽然传道授业的一直是我的师父,如父亲一般关怀于我的,却是师叔。”
雪暮寒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去,半天没有开口。
沈衣雪就静静地听着,她知道雪暮寒虽然选择了屋顶,却绝不会单纯地想要和她一起看星星。
半天没有听到雪暮寒的话,沈衣雪才开口问道:“那师叔祖在剑宗的地位如何?”
“本身修为不高,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世界,谁会真心尊重于他?”沈衣雪的问题有些尖锐,直接刺入雪暮寒的内心,雪暮寒感觉到似乎有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一个所谓掌门师弟的身份吗?我不相信。”
雪暮寒沉默,这些问题,他何尝不明白?所以他才会对百里凝云为着冷兴华大限将至的事情来找他而心存疑惑,所以他才没有如百里凝云所愿,心急火燎的赶路。
想到自己的身体不过是个借口,沈衣雪心里微微有一些不舒服,正要开口,雪暮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衣雪,担心你的身体,这个是真的。我就算对此心存疑虑也不会拿你当借口的。”
“若不是夜流觞继任大典,一时疏忽,夜天隐怎么能够出现在众人面前?”沈衣雪叹道,“就连宗主的亲兄弟,因为修为的原因,都不敢出现在人前,一个宗主的师弟又算得了什么?”
“门人弟子,除了你,谁还会把师叔祖的心愿当回事儿?”
沈衣雪郑重地看着雪暮寒:“师父,你真的要回剑宗吗?”
雪暮寒沉默,半天才道:“衣雪,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心存疑虑,总是以为我在利用你,对吗?”
“……”沈衣雪不想说假话,所以默认。
“你一定要对我如此防范吗?”雪暮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为何就不能如相信夜流觞一般,信任于我呢?”
他的声音中甚至有一丝哀求,就像一把钝钝的刀子割在心上的感觉,让人的心,不由跟着疼了起来。
“你知道原因的。”
沈衣雪沉默了许久,才说了这么六个字,却让雪暮寒的脸上一下变得苍白,在微弱的月光和星光下,被漆黑的夜色衬着,愈发明显。
“夜流觞都告诉你了对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雪暮寒的声音都在发抖,可是问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
若此言不出,她和他之间,总还有一丝温情的面纱来维系;一旦出口,却是将所有的伪装全部撕下,变成了真正的赤诚相对!
如果此时,沈衣雪说要走,他还有挽留的理由吗?
雪暮寒的心被提了起来,看着被夜色笼罩的沈衣雪,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和在乎。似乎他的命运,已经被她牢牢地握在了手心。
他,就像即将判决的囚徒,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沈衣雪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雪暮寒会问了出来,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默认!
雪暮寒也沉默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那是整个剑宗欠沈衣雪的,而他,就算有心,又拿什么来弥补?
“那你还要跟我去剑宗吗?”
雪暮寒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沈衣雪会说出一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或者说,此时的雪暮寒是分外矛盾的,既然知道沈衣雪去剑宗的目的不纯,出于宗门的利益,他就应该当机立断,斩草除根才对,就算狠不下心肠,也要将其远远地赶走,而不是引狼入室,带着她回剑宗去。
而沈衣雪,在明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要跟雪暮寒去剑宗,无异于是送羊入虎口,根本就是把自己置身于死地,却难以后生!
雪暮寒的矛盾还在于,他既不希望沈衣雪跟他回剑宗,又盼着沈衣雪跟他回剑宗!
不希望是因为知道那对于沈衣雪来说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他实在不忍看她冒险,可是,若是她就此离去,他的心里似乎又像是少了什么,怅然若失。
这种感情他不明白,直觉他不应该,可是却不受他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