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
或许,今生今世,自己都不会再有这样美好的憧憬了吧?
“无始无终,无父无夫。三世轮回,一线生机。”这十六个字突然就如同魔咒一般在沈衣雪的心中响起,无情地将她刚才那一丝幻想撕碎!
此时,沈衣雪突然盼着她可以流出泪来。让泪水模糊视线,模糊眼前的场景,再也不看他人的喜悦和美好。
可是,一滴眼泪也没有,似乎她已经忘记了流泪的感觉。
是从何时没有了眼泪的?沈衣雪回忆这自己最后一次落泪的场景,却发现记忆早是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流过泪,更是再也记不起眼泪的滋味。
直到那迎亲队伍进了城,沈衣雪还是呆呆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雪暮寒站在她身后,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背影,明明就在他眼前,伸手就可以触到,却遥远地就像处于不同的空间。
他看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凄惶无助,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如果不是师兄贪心,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宗门利益,哪里来的今日她的满身落寞凄凉,辗转流落?或许,她会比眼前花轿中的女子更加幸福吧?
雪暮寒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的感觉,仿佛一把生锈的钝刀,明明割不动,却偏要在心上来来回回地磨,直到磨破了皮,将血肉磨碎,再跟着胸中的气息呼出,让胸口也跟着闷闷地钝钝地随着呼吸痛了起来。
手上似有千钧之力,连抬起都困难,更不要说去轻抚那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
心疼,偏泛着无力的感觉,雪暮寒从未如此刻一般痛恨过自己,
雪暮寒从未如此刻一般痛恨过自己,原来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原来自己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无所不能。
至少,他就安慰不了眼前的女子!
他看到了那个普通男子的喜悦,也看到了被迫成为修者的沈衣雪的悲凉。甚至对于修炼,他都产生了一种迷茫,为何要修炼?为了破碎虚空,为了飞升神界?
那么那些个普通人呢?不能修炼,甚至不知何为神界,何为永恒。他们也没有因此就意志消沉,自甘堕落呀。在如此短暂的生命中,承受着生老病死的折磨,却有着他从不曾体会过的喜怒哀乐。
也许,这些普通人并不是不能修炼,而是不想吧。
就这样,把自己心爱的女子,大红花轿,吹吹打打娶进门去,然后看着她每日侍奉自己的双亲,为自己生儿育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同穴而眠,再不分开,又有什么不好?
就像一直跟着沈衣雪的那只黑鹰,虽然被强行开了灵智,可以口吐人言。可是自从圣兽宗一路跟来,除非必要,何曾见它开口过?
也许,在黑鹰的心里,它更愿意做一只翱翔天际的飞禽,而不是每日无休止的修炼,进阶,化成人形,再修炼。随着人世浮沉,迷失了最初的单纯。
再如沈衣雪,虽然进入了修真界,虽然也不排斥修炼,可是对于她丹田被毁,修为难以寸进的事情,何曾见她为此而悲伤过?她悲伤的,不过是不能如同刚才花轿中的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安定生活罢了。
而自己这些修者,自诩高人一等又如何?能够驭气乘风,掌握生死又如何?却不能随心所欲,掌握生命中一瞬间的悲喜。
崔言智看看发呆的沈衣雪,再看看出神此的雪暮寒,忍不住道:“师父,师妹,我们是不是该进城了?”
雪暮寒如梦初醒,却是突然之间意志消沉,心灰意冷。
沈衣雪也回了神,面上还保持着刚才的痴迷,目光却越发深邃,如同幽深寒冷的潭水,让人看不清思绪,
“刚才你们都看得好出神呀。”崔言智的思绪果然和二人不同,“刚那个新郎官好可怜,居然娶那样一个女人回去。”
“什么意思?”
崔言智这话同时把雪暮寒和沈衣雪都说楞了,当时二人各怀心思,倒是都没有注意别的,如今崔言智开口,他们才都收敛起了思绪。
“师父,师妹,你们看看那轿夫。”崔言智盯着马上就进城门的花轿,“这得多重的新娘子,才能把四个轿夫累得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