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如何使得?!”杨敞惊觉起身,快步关上书房大门。
“相府清净,田某看无不必担心隔墙有耳,杨公许是太过小心了。”田延年审视着大汉丞相慌张的样子,眼神意味深长。
杨敞并非真的是怕人偷听。相府奴仆都是豢养多年的老人,与杨氏荣辱与共,断然不会出现冯子都那样的败类。
他不过是借着掩门的机会,定一定神。
事情的发展突然超出了他的计划,杨敞不得不重新安排思路。
大将军怎么突然知道了刘病已的消息,还是在这万箭待发的关键时刻向自己挑明,难道是对自己的警告,还是兴师问罪?
不对,听刚才田延年的话,分明是把刘病已的遭遇说错了。更何况如果大将军知道了他们一党的阴谋,又何必让田延年来编造这个自己一眼就能辨别真假的拙劣谎言?
还有刘病已之子,怎么会在宫中?就在刚刚,次子杨恽明明刚抱着武帝玄孙从他身边走过,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宫中?
乱了,全乱了。
按照田延年描述,现在未央宫中,应当有太后的私生子,刘贺与陈夫人未出生的孩子,还要再加上这个横空出世的武帝玄孙?
不,从始至终,宫中应当只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只是太后和霍光的私生子!
他双手靠着门框,背对田延年深呼吸,直到他理顺了当前局面,,才回头说道;
“田大人,你老实说,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擅作主张?”
田延年一愣:“这话从何而来?田某不过是寻常之语,就是问问那刘病已之子能否为帝,如何就牵扯到背着大将军自作主张了?”
“天子之位,岂是臣子寻常议论之事?!”杨敞一脸严肃说道。
哼,田延年内心一阵不屑,心说自己什么还都没说呢,杨敞到是抢着跳上道德制高地了。
“杨公,何必如此。如今天子行事荒诞淫乱,天下皆知。在下不过是说出了臣僚们藏在心里的话,再说,这话本身也是大将军今日所忧虑之事。”
田延年搬出霍光,一脸骄横的看着杨敞。
“大将军也有此问?”杨敞犹豫着答道:“那就不对了!”
田延年立即变色,沉声问道:“丞相此言,是指责大将军不该收留武帝玄孙?”
杨敞道:“子宾误会了,杨某并非是指责大将军。你我都是大将军长史出身,无论身在何位,都是大将军的提拔和恩德。杨某感念大将军知遇之恩,自然要为大将军多想一步。这话要是子宾你自己所想,杨某不过是好言劝慰。可要是大将军所想,杨某直言,这是取祸之道啊!”
“大将军扶立两朝天子,杨公言重了吧。”田延年不解道。
“今之天子和先帝不同。先帝冲龄即位,于大将军相熟相知,当年上官桀身为国丈尚且不能离间。可是如今的天子,几近元服方才入朝,于大将军隔终归是隔了一层心思。如今天子壮年,就算长子夭折,来日方长,再生龙子也是必然,大将军岂可因为陈夫人之子可能夭折,就另行提议拥立旁支血脉?即便是武帝嫡子嫡孙,当朝天子怎肯容之!要是天子知道大将军有意立这孩子为太子,岂不是要与大将军失信失和?这难道不是取祸之道?!”
杨敞义正言辞的说完,双眸紧紧盯着田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