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蒲伯文起得很晚,等他梳洗完毕,用过了早餐,廿大急匆匆地来见他了。
“人已经来了?”
蒲伯文一看廿大,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紧张之色。
昨天晚上,这酒毕竟还是喝多了,竟然耽误了今天的大事。
廿大心知肚明,自然了解蒲伯文现在紧张什么。
他急忙拱拱手,小声禀报说,“那葛长贵一大早就过来了,我看大人尚在安寝,所以没有惊动大人——现在他已经走了。”
“就这么走了——怎么不叫醒我?”
蒲伯文一惊,皱起了眉头,一脸不忿地斥责廿大。
“大人息怒,昨天交代的事情,我一样没漏,都已经问了。而且,他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还要在邑城呆三四天,从蒲城邑购买一些货物,带回岭北邑——若是贸然叫大人起身,小的担心抬高了那商贾的身份。”
呃,听到廿大的解释,蒲伯文这才稍稍心安。
不过,知道自己刚才错怪了廿大,蒲伯文也不能把话收回来,只能依然板着脸,没好气的说道,“以后不要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事情进展的如何?”
说着话,他在几案后坐下身来,两眼紧盯着廿大,似乎已经想洗耳恭听了。
廿大是蒲伯文身边的老仆,可以说是出了除了马正夫妇以外,最了解蒲伯文的人。
也就是这个原因,蒲伯文长大后,除非有要紧情,通常就不让他跟在身边伺候了——有点碍手碍脚的。
见蒲伯文有点尴尬,廿大也没有在意他刚才说得话,而是小步走上前去,低声说道,“甲佐大人,小的留下他十斤上好的银杏果,又拉着他聊了小半个时辰,山南海北地聊了不少,终于把话题给引到了这流民村上。”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来顿了顿,脸上微微付出点讨好的笑容,显然有些邀功请赏的意思。
廿大毕竟是个老仆,什么时候该低调,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是要邀功请赏,火候和时机向来拿捏得很准。
这个时候,如果不稍稍地抻一下,那可就显不出自己的忠心和才干来了。
他倒不是为了拿捏蒲伯文——即使给廿大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知道你用了心。”蒲伯文打起了精神,向怀里摸了摸,接着有些扫兴地又把手掏了出来,“一会去账房取两个飞羽贝,就算是我赏给你的。”
他的抠门可是出了名的,对待自己身边的人更是如此。
“谢过甲佐大人。”廿大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感激涕零地说道,“小的何德何能……”
“说正事!”
蒲伯文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
在廿大絮絮叨叨的叙说中,蒲伯文打起精神,耐着性子,终于在脑海中有个初步的印象。
这流民村,实在是太嚣张,太张狂了。
原来受他们欺压羞辱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其他更多的受害者。
而且被羞辱的程度,和自己想必,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这些,蒲伯文竟然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
……
根据那郯国商人葛长贵的说法,郯国岭北邑不少的名门大户,早就对这流民村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只是迫于流民村的淫威太盛,没有办法对付他们而已。
当然了,流民村位于北部荒原,虽然人烟稀少,又处于郯国和钟吾国的接壤之处,可名义毕竟还是在钟吾国的疆域之内。
如果没有钟吾国的默许,甚至是支持,郯国的官府也不好直接进入北部荒原,去找流民村的霉头。
他们之所以如此地厌恶、痛恨这流民村,是因为流民村收留了不少岭北邑的逃奴和罪囚。
如果这些逃奴和罪囚不能够及时缉拿归案,而是任由他们呆在流民村逍遥自在,自然就会被其他心怀不满的奴婢和罪囚所仿效,甚至是变本加厉,从而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