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听史念豪和杨子乔一番对话,言语平平无奇,却是滴水不漏,心下暗想:“这两人在武林中的地位虽然不高,不过瞧两人说话的模样,却是极有城府,不像平常的江湖人物,倒像是久历官场的老油条。洛阳不愧是十三朝古都,就连两位江湖帮派的掌门人,已是如此了得,在此地做官的,只怕个个是人精儿。”
史念豪尚未说话,史念阳却在一边冷笑道:“杨大掌门,我天宝世侄被卫乾杀害,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却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真以为咱们史家刀净是些瞎子和傻子不成?”
史念豪沉声说道:“老二,不可对杨掌门无礼!”
史念阳愤愤不平,大声说道:“掌门人,咱们史家刀的名声、地位,是前辈们一刀一枪挣出来的!樱桃沟一役,咱们史家丢了十几条性命,才有了今日之局面。可是你继承掌门人之后,却对其它门派一再忍让。再这样下去,若是再有一场樱桃沟大战,只怕被赶出洛阳城的便会是咱们史家刀。”
苗健等见史念阳如此和史念豪说话,人人诧异无比。须知江湖之中最讲究名份尊卑,史念阳当着别派人士对掌门人如此说话,是极大的不敬。
厉秋风却目睹过史念阳杀掉史天宝的情形,知道此人早怀异志。此时话里话外,尽是对史念豪的责难,却也并不奇怪。
史念豪沉声说道:“老二,樱桃沟一役,你父亲奋勇争先,为本门立下大功,这是人所共知之事。只不过我史家刀与雷拳门本为武林一脉,樱桃沟之战是受人挑拨,这才酿成了惨剧。双方死伤惨重,没来由地结下怨仇。此事对于雷拳门固然不忍回首,于咱们史家刀来说,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他说到此处,史念阳已是勃然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眼见便要大发雷霆。史念豪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老二,你我虽然不是嫡亲兄弟,却也是同一血脉之亲。你的心思,我又如何看不出来?当年爷爷便是瞧着大伯伯杀气太重,才一直没有将掌门之位传了给他。否则以大伯伯的武功见识,这史家刀的掌门,原本由他来坐才是。当年大伯伯也一直以掌门继承人自居,只不过爷爷一直没有吐口,他这才急于立下功业,让爷爷明确他掌门人继承人的地位。正因为如此,本门才与雷拳门多生龌龊,也才有了樱桃沟之战……”
厉秋风听到此处,心下不由一凛,暗想史念豪这话可是藏着玄机,暗指史念阳的父亲为了争夺史家刀掌门人之位,故意制造事端,与雷拳门翻脸成仇。甚至两派樱桃沟大战,也是史念阳的父亲故意引发。这与史念阳此前对史天宝所说的情形完全不同。
此时史念阳已是愤怒欲狂,只不过他城府甚深,虽然恨不能一刀将史念豪杀了,脸色却是不变,沉声说道:“掌门人,你是说我爹爹故意制造事端,向雷拳门寻衅不成?”
史念豪摇了摇头,道:“老二,大伯伯一心为史家争光,我哪敢对他有什么腹诽?他老人家只不过性子急躁了些,当年若不是急于求成,早就做了咱们史家刀的掌门人。老二,老一辈吃的亏,咱们晚辈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史念阳“哼”了一声,道:“掌门人教训得是。老一辈的教诲,咱们自当谨记!”
两人都是心计深沉之辈,说的话听起来没什么不同,含意却是全然相反。只不过旁人听来,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只有厉秋风、彭元喜才知道两人实际上是针锋相对,话中藏着机锋。
史念豪转头对杨子乔道:“杨掌门,今日贵我两派皆有伤亡,您看这事情应如何处置?”
杨子乔转头看了看杨霄的尸体,略一沉吟,这才说道:“天宝世侄之死,其中大有蹊跷,在下须得将卫乾叫来,与史大管家对质。若真是卫乾下的手,史掌门尽可以放心,在下一定清理门户,不至于让天宝世侄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史念豪点了点头,道:“杨世侄遭遇不幸,史某照顾不周,实是对不起杨掌门。待此事一了,史某一定会给杨掌门一个交待。”
苗健等人心中一凛,他们亲眼看到史念阳出手杀死杨霄,此时听史念豪说要给杨子乔一个交待,不约而同地向史念阳望了过去。却见史念阳站在一边,脸色不变,隐隐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