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说这句话时,语气阴森恐怖。只是那农夫并不慌张,口中说道:“阁下有所不知,封门村村中有村,极为诡异。万从云所到之处,乃是封门村故意设置的一个假的村子。真正的村子他压根就没有去过。”
厉秋风心下一凛,见这农夫脸上并无慌张之色,倒不似作伪。他向火堆中又添了几根树枝,这才沉声说道:“村中有村,这是什么意思?”
那农夫说道:“聂、陆、赵、杜、花五家逃入这座大山之后,因为害怕仇人追杀至此,是以建造村落之时,便造了一真一假两个村子。假的村子位于一处山谷之中,只有西侧一个入口,从地势上来说,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敌人攻入谷内,见此情形,定然以为那里就是封门村,绝对不会有丝毫怀疑。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真正的封门村地势更加险要,外人想要进入势比登天还难。聂、陆、赵、杜、花五家先祖耗费如此心血,便是算定了敌人若是势大,攻进假的封门村之后,必然以为大功告成,再无防备。到了那时,退入真正的封门村的五家高手便可突然杀出,定然可以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厉秋风不待他说完,便即沉声问道:“真正的封门村又在哪里?”
那农夫苦笑了一声,口中说道:“聂、陆、赵、杜、花五家建造封门村之时,所有的族人弟子都知道真正的封门村在哪里。只不过后来与徐家纠缠不断,双方都派出死士混入对方家族之中,数百年来缠斗不休,双方都是死伤惨重。后来聂家在五家之中脱颖而出,做了五家的首领。为了防备徐家的死士混入封门村,聂家族长规定除五家族长之外,不许其他人知晓真正的封门村到底在哪里。除非敌人攻破了假的封门村,才会由各家的族长带领族人退入真正的封门村,伺机反扑。只不过几百年来,敌人连假的封门村都攻不进去,更别说一窥真正的封门村了。阁下想逼我说出真正的封门村的所在,可是就算你活活烧死我,我也说不出它在哪里。”
厉秋风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你说的这些话太过玄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聂、陆、赵、杜、花与徐家就算有血海深仇,这几百年过去了,仇恨早已淡了。何况大唐末年虽然天下大乱,其后五代更迭,封门村藏匿在这座大山之中,人迹罕至,或许无人知晓。可是宋朝立国之后,中原归于一统。虽然宋朝积弱,先后被契丹、西夏、女真、蒙元所欺。不过宋朝吏治还算得上清明,地方官员治理属地也十分严密。此处离洛阳不远,无论是宋朝和契丹管辖这里,还是其后蒙元窃居中原,想来地方官不会不知道这里有一座村落。而大明立国之后,自朝廷中枢,乃至边鄙小镇,都设了官员管辖。封门村若是如此神秘,地方官岂能不知?”
厉秋风越说语气越是严厉,到得后来,他双眼盯着农夫,脸上又露出了残忍恐怖的神情。那农夫虽然有些害怕,却也并不惊惶失措。他对厉秋风说道:“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方才听阁下说话,似乎对官府颇为熟悉。阁下可知一任知县,任期大约是多少年吗?”
厉秋风一怔,不知道这农夫为何会有此一问。他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唐、宋、元诸代的情形我不知道,不过以大明来说,立国之初,百业待兴,官吏人数不足,是以知县任期长了一些。我曾经听人说过,太祖皇帝在位之时,严刑苛法,自朝廷大员到知县小吏,杀戮甚众,使得州县官员严重不足。是以有的知县在一地竟然做了十五年县太爷。但是永乐皇帝之后,再无立国之初那般大案频发,朝廷又定下了京察制度,对州县官员进行考评。一般来说,知县任期三年。若是考评卓异,便会提拔为府、州、省乃至京官。若是考评太差,便会被罢黜官职,成为庶民。”
那农夫没有想到厉秋风对于官府的情形竟然如此熟悉,脸上现出了诧异的神情。只不过这份诧异一闪即逝。只听他接着说道:“阁下认为在一地做了十五年县太爷,便已是出格之事。却不知封门村所在的修武县,有的知县做了二十五年县太爷,却也并没有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