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太爷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将定南等人的尸体收敛到后院,找人将受伤的三人伤口包扎好。大伙儿不必慌张,依计行事。眼下天大的事情都不必管他,先除掉倭寇是正经!”
聂家子弟依照聂老太爷的命令,有的去抬聂定南等人的尸体,有的将受伤的三人扶了起来,半扶半抬地向后院走去。韩去思和黄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聂老太爷身边,神情颇为尴尬。过了半晌,韩去思才对聂老太爷说道:“想不到定南竟然遭了毒手,还请聂伯伯节哀。”
聂老太爷却是面色如常,对韩去思说道:“咱们四家上下一千多口,生死存亡系于今日。定南身亡,却也是为了咱们四家做出的牺牲,算不得什么。他死在这里,总比躲在家中,老死在床榻之上要好过千倍。”
韩去思听聂老太爷说话似有所指,心下一凛,不敢再说,只得默然不语。张百行此时却已从惊惧中清醒了过来,气急败坏地对聂老太爷说道:“我早就瞧着那个小子不地道!他来历可疑,行事诡异。咱们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何苦攀附于他?到头来这小子却溜了,还害死了三哥……”
张百行说到这里,聂老太爷冷笑了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在抱怨我处事不公了?”
张百行这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见聂老太爷眯缝着的眼睛中射出了一缕寒光,身子一抖,颤声说道:“我、我、不敢……”
聂老太爷不待他说完,便即厉声喝道:“不敢?世间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这些年来,你在修武县利用种种手段,弄到了不下十万两银子。私下里派人到江南购买良田、桑树,置办宅子,真以为我不知道?!”
张百行吓得目瞪口呆,身子抖如筛糠,嘴角抽搐,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聂老太爷见他如此模样,轻蔑地一笑,道:“大丈夫做便做了,何必怕成如此模样?你还算聪明,花钱置地买宅,只是托了一个心腹办理,自己没有露出行迹。只不过大事未成,你先想退路,未免有些不智。今日只要灭了倭寇,遂了咱们的愿,大伙儿都有好处。你这些年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出仕做官。只要剿灭了倭寇,仗着咱们聂家的钱财,你日后即便是做到一省巡抚,也并非难事,何必急于一时呢?”
张百行听出聂老太爷的话中似有回护之意,“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这才直起了身子,颤声说道:“老太爷目光如矩,咱们这些儿孙的一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今日若是不与倭寇拼个死活,您老人家尽可以将我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以示效尤!”
只见张百行额头鲜血淋漓,一张面孔扭曲变形,看上去极为恐怖。
聂老太爷叹了一口气,道:“都是自家儿孙,你何必如此?快快起来,带人到庙外巡视。若是倭寇到了,便依计行事,将倭寇的头目请进庙内。”
张百行答应一声,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带人向庙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