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渭说到这里,却听王小鱼说道:“韩延寿是耶律倍的老师,要耶律倍回兵易州城,与他的糊涂爹会合,尽可以直说便是,何必绕来绕去兜圈子?疆场征战,瞬息万变,当此危急关头,姓韩的还有心思和耶律倍说古,想来也不是一个聪明之人。”
冯渭瞥了王小鱼一眼,口中说道:“我再说一次,世上压根没有什么韩延寿,只有韩延徽。此人乃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文才武略,极为了得。他劝耶律倍不要触怒耶律阿保机之时,若是直言不讳,岂不是与白起犯颜直谏一般无二?小丫头,你没有在朝廷做过官,不晓得帝王心术,也不知道官场上那些规矩。若是来世你托生为须眉男子,有了一官半职,便知道其中的关节所在了。”
厉秋风见王小鱼又出言打断了冯渭的话头,生怕冯渭着恼,急忙抢着说道:“冯老先生,不知道后来怎样?”
冯渭接着说道:“韩延徽说到这里,对耶律倍问道,太子殿下,你以为白起说话行事,是对还是错?耶律倍此时已平静下来,口中说道,白起这些话确是谋国之言。若是依照他的计谋行事,秦国早已将赵国灭掉了。韩延徽听耶律倍说完之后,双手一拍,口中说道,太子说得不错。可是秦王听了之后,立时下令使者带了宝剑去见白起,勒令他立时自杀。一代名将,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人叹惜。不过白起身负不赏之功,不懂得收敛锋芒,却也有他的取死之道。今日殿下之危局,比之白起更加凶险。一着不慎,便要引出一场大惨祸。
“耶律倍听韩延徽如此一说,原本放回肚子中的心又提了起来,急忙询问韩延徽这话是什么意思。韩延徽告诉他说,白起虽然立功甚伟,不过他再厉害,终究还是臣子,想要谋朝篡位绝并非易事。可是太子殿下却与白起不同。大辽疆域万里,人人都知道您是储君。若是皇帝稍有不豫,天下自然归您所有。这等地位,自古以来的名臣大将,有何人能与太子殿下相比?皇帝雄才大略,对太子殿下又是信任有加,原本不会有什么猜忌。可是一旦有风吹草动,再加上有小人进了谗言,皇帝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定下了计谋,想要直扑中原,突袭李克用,这是一条妙计,皇帝怎么会不知道?正如同昔年白起在长平大战之后要立时攻击赵国都城,后来又不想秦军攻赵,以秦王之能,难道不知道白起的计谋是对的么?
“耶律倍是何等样人?他听了韩延徽这番话,已然猜到了韩延徽的用意,是以颤声说道,老师当头棒喝,我知道错了。只不过大错已然铸成,只怕父皇已在前来杀我的路上了。韩延徽连连摇头,对耶律倍说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李存勖善能用兵,而且骁勇无敌。若是老臣猜得不错,殿下原本是想将他留在这里的兵马尽数消灭。可是殿下的兵马虽然数倍于敌军,还是让他们逃出去了数千人。若依着殿下来看,此战并非全胜,想来心有遗憾。不过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摆脱眼前的困境。
“耶律倍原本心下惊恐,听韩延徽如此一说,如同一个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急忙向韩延徽问计。韩延徽对耶律倍说道,殿下应立时带领本部军马赶回易州城,只是到了易州城上,千万不要进城,而是要带兵在易州城下与李存勖死战一场。打胜打败都没有干系,但是一定要让陛下亲眼看到殿下与李存勖血战。待到进城之后,殿下见了皇帝陛下,一定要向陛下禀报,说自己原本打算消灭李存勖留下的兵马之后,便即挥师南下,突袭李克用。只是敌军凶悍,有数千人逃了出去。自己担心这支敌军逃到易州城下与李存勖合兵,便即改了主意,率领大军紧紧追赶,要将这支敌军斩尽杀绝,以除后患。皇帝陛下何等聪明,岂能不明白殿下的心意?他虽然对殿下心生忌惮,不过若是没有小人进谗言,却也绝对不会想要对太子殿下不利。只要太子殿下尽快赶回易州城,老臣可以担保殿下平安无事。
“耶律倍听了韩延徽的计谋,心下大喜,急忙找了一位心腹副将做使者,要他带领几十名军士先行赶往易州城,向耶律阿保机禀报自己正赶往易州城。他自己率领诸将重整兵马,随后赶往易州城。使者走了之后,耶律倍请韩延徽与他一同赶往易州城,韩延徽却是摇头笑道,老臣另有重任在身,不能与殿下一同前往易州城了。耶律倍心下惊疑,急忙询问韩延徽还有何事要办。
“原来使者第一次回到易州城向耶律阿保机禀报之时,韩延徽恰好随侍在侧。他听使者说耶律倍不肯前来易州城会合,立时知道情势不妙。待群臣告退之后,韩延徽去而复回,想要单独拜见耶律阿保机,为耶律倍说几句好话。没想到几位与耶律德光交好的大臣已然抢在了前头求见耶律阿保机,在大帐中密议了良久。韩延徽虽然心下焦急,却也只得耐着性子在帐外等候。直到这几位大臣全都离开之后,他才走到耶律阿保机的大帐之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