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越想越是忐忑,眼看着山下荒野中烟尘不断飞腾,渐渐向空地飘了过来,心下越发焦躁,正在思忖如何脱困之时,只听严嵩颤声说道:“张大人,蛮子已然尽数冲向倭寇,自荒野到老翁山一马平川,除了遍地尸体之外,再也没有一兵一卒。若是倭寇趁着蛮子马军无法分身之机,派出一支人马突然杀向老翁山,咱们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非得被倭寇生擒活捉不可?!”
众人只顾着观看蛮子马军与倭寇缠斗,压根没有想到倭寇会突出奇兵,直向老翁山杀来。是以听严嵩突然说起此事,人人心中都是悚然一惊。此时放眼向山下望去,倭寇右翼被烟尘笼罩,虽然看不清楚两军厮杀的情形,却能听到喊杀声、呐喊声、惨叫声、马嘶声惊天动地,想来两军厮杀正酣。而倭寇中军和左翼十余个方阵岿然不动,每个方阵都有三四千人。若是倭寇主将趁着蛮子马军被右翼两座军阵拖住之机,派出一支人马突袭老翁山,只怕真如严嵩所说,众人非得被倭寇或擒或杀不可。
念及此处,众人心下都是一凛,齐齐转头向张贵望去。张贵却是一脸漠然,双眼紧盯着山下,压根没有理会严嵩。严嵩最是贪生怕死之辈,见张贵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心下越发焦急,口中说道:“张大人,眼下情势危急,万万马虎不得。请张大人立时传下号令,将埋伏在老翁山东首的官兵调到山顶。如此一来,若是倭寇派兵来袭,官兵便可以居高临下抵挡,方能保得咱们无虞。”
张贵听严嵩说完之后,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张大人,若是将官兵调到山顶,被倭寇看到,知道咱们在山后埋伏了兵马,必定越发小心。再要想以奇计突袭倭寇,势比登天还难。是以在有把握击破倭寇之前,本官绝对不会将官兵调至山顶。”
张贵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倭寇虽然势大,不过都是步军,就算倭寇主将打定了主意要奇袭山顶,从荒野到老翁山下,也得花费不少工夫。只要倭寇稍有异动,本官便会发出号令,要蛮子马军杀回老翁山下,截击要偷袭咱们的倭寇。是以严大人尽可以将心放回肚子中,有本官在此,绝对不会让倭寇害了严大人的性命。”
严嵩见张贵不肯让官兵来援,心下大怒,直将张贵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不过他知道眼下张贵手握兵权,自己万万不能得罪此人,是以心下虽然恼怒,脸上却没有半分怒色。只是他心中暗想,姓张的王八蛋可恶之极,竟敢当众讥讽老子。待老子回转京城,非得想法子参这个王八蛋一本不可。老子若是入阁拜相,第一个就拿这个王八蛋开刀!
严嵩思忖之际,山下情势又变。蛮子马军尽数冲入倭寇右翼两座方阵之后,初时大占上风,将倭寇两座方阵搅得天翻地覆,步军无法布成阵势迎敌,只能东躲西藏匿,躲避马军的追杀。但是斗了一柱香之后,倭寇渐渐醒过神来,已不似先前那般慌乱。在倭寇头目号令之下,每三人一伙,数十人为一队,彼此照应,分进合进,与蛮子马军混战在了一处。如此一来,蛮子马军无法再像初时那般纵马狂奔,只能与倭寇步军见招拆招,虽然占据上风,但是再想任意杀戮倭寇,已然没有可能。
戚九站在山顶边缘,见蛮子马军被倭寇步军纠缠,无法狂冲猛打,心下焦急,转头对厉秋风低声说道:“厉大哥,蛮子弃已之长,用已之短,与倭寇步军纠缠苦战,全然不顾四周还有十余个倭寇方阵正自虎视眈眈。如此缠斗下去,蛮子非得大败不可。方才在下劝说张大人将蛮子马军召回,可是他却不肯听从。还请厉大哥想个法子,请张大人下令将蛮子马军召回,否则再斗下去,蛮子马军非得全军覆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