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建元元年,一场倒春寒袭来,加之霪雨霏霏连日不开,阴风怒号呼啸而来,整个长安顿时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中。
如此反常的天气还真是少见,三月的天寒冷程度竟然比之十冬腊月都不遑多让,哈口气都恨不得变成冰碴。
从长安通往蓝田的官道上,一辆破旧的牛车,吱吱呀呀的冒雨缓慢行来。
原本这条路行人车马不绝,很是繁忙,可现在也变得人踪罕见了。
牛车上拉的东西很多,拉车的大黄牛口鼻中喷洒着白雾状的热气,低着头弓着背拼命的往前挪动。
驾驭牛车的是一个年过半百、须发花白的老叟,一件破旧的羊皮袍子裹在他单薄的身上,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就知道这件衣服不足以抵挡严寒的侵袭。
不过,尽管他自己的嘴唇都冻得乌青,可仍旧关切的询问坐在牛车里,身上裹着一件皮褥子的少年:“小郎,可感觉身上暖和一些?”
牛车上那少年长相很是清秀,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
如果牛车换做马车的话,人们肯定会以为他是长安城中某家权贵子弟,因为他所有的一切,都跟这辆破牛车格格不入。
不过那少年的面色带着一丝憔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老叟询问,少年左右看了一眼四面漏风的车棚,捂嘴咳嗽了一下:“无碍的葛翁,不用担心我。”
那叫葛翁的老叟,不由得湿润了眼眶,声带哽咽的道:“小郎,再坚持一下,等到了田庄就好了。”
少年叫秦风,是长安大贾秦元太的庶子。
说起来秦元太在长安乃至三辅之地的名头那可是响当当的。
可惜的是天不假年,秦元太一场大病来的很是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一命呜呼。
就在秦元太尸骨未寒之际,其妻卓氏就提出分家。
秦风的母亲只不过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婢女,而且生他之时就难产去世了。
这些年若非秦元太对他还算疼爱有加,恐怕这个家早就容不下下他了。
现在父亲没了,连句交代都没有,失去了护佑的秦风,家里的房产和万贯家财是不用再想了。
顺便说一句,长安城只有约三分之一是平民百姓居所,还都集中在东西二市,剩余大部分的地方都是皇家宫苑。
试想一下,能够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中居住的,若非权贵,或者没点家底的大富之家还真的不好生活下去。
所以像他们这样的富商巨贾之家,给秦风分了蓝田县一处田庄外加两千钱,说白了跟打发叫花子差不多。
不过,这对于秦风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田庄是远了点,不过也还好,能够远离阴狠毒辣的卓氏,是秦风一直以来的梦想。
钱虽然给的少了点,不过按照这个时候石米三十钱的价格,撑到收割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新粮下来,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也幸亏卓氏是个要脸面的人,
如果不是她怕引起左邻右舍贵人们以及族人的诟病,让秦风净身出户也是有可能的。
说白了这两千钱和田庄就是卓氏的遮羞布。
秦风裹紧了身上的皮褥子,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准确的说,此秦风非彼秦风。
他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大汉朝,附身在这个叫秦风的少年身上。
说实话,他初来乍到,刚弄清楚情况,他的庇护神——便宜老爹秦元太就翘辫子了。
接着就是料理完丧事之后,他就被当家主母卓氏仨瓜俩枣的打发了出来,并且扬言道:“如果再敢踏进长安城一步,狗腿打断。”
还真是蝎子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呐!
如果不是秦风身边还有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葛翁,他可真称得上是孑然一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秦风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他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个瘦弱的老叟葛翁了。
说起来葛翁,他融合了记忆后知道,秦风从小就是他一手带大的,两个人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主仆,说是亲人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