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黑雾,吞噬了整个暗空,接着又撞向四周的峭壁禁制,疯狂之势依然犹如浪潮汹涌,一波接着一波,隆隆轰鸣炸响不断……
无咎虽然壁上观,还是未能幸免。神龛在剧烈摇晃,禁制在“喀喀”作响。强劲的余威波及而来,他好似海水岸边的礁石在承受着接连不断的冲撞。却又无从躲避,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得强敛心神,苦苦忍耐。
唉,这就是弱者的无奈……
直至片刻之后,那无边的狂躁与暴虐的气机终于渐渐消停下来。
无咎松了口气,拂去满头满脸的石屑。
神龛禁制,已被损毁大半。且峭壁上多了无数的裂缝,看上去触目惊心。而虽然余悸未消,自身却并无大碍。幸亏观海子的对手另有其人,否则焉有命在。那个看似土里土气的老头,不愧为宗门至尊,一旦翻脸打架,还真是厉害!
无咎探头张望,微微一怔。
烟尘弥漫的黑暗中,一堆火光颇为明亮。蛟奴与黑蛟的遗骸,正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不远之外,坐着一道人影,在火光的照耀下,倍显苍老孤单……
无咎迟疑片刻,翻身跳下十余丈高的神龛。待落地之后,他又禁不住看向四周。
许是火光的照亮,又或是禁制破碎的缘故,一度神秘的石窟洞穴,渐渐露出了它的真容。所谓的圣殿地宫,不过是依托地下的深渊,以阵法构建的一片虚无,却也变幻莫测而杀机重重。
而苦云子携众而来,吃了大亏,如今被迫离去,想必他一时半刻不会返回。倒不如趁机逃出此地,以免到时候自讨苦吃!
熊熊的火光缓缓熄灭,偌大的石窟回归黑暗。
叹息声响起:“唉,我活到今日,最为亲近者,不外有三,阿苦、蛟奴与黑蛟是也!如今烟消云散,都没了……”
观海子坐在原地,守着一堆灰烬。落寞的话语声中,透着淡淡的哀伤。而他环绕身前的黑雾,却已消失殆尽。便是曾经的莫测威势,也随之荡然无存。他就是一个寻常的老者,在凭吊着早已逝去的岁月。
“宗主,节哀顺变!”
无咎走到了观海子的面前,安慰了一句,又东张西望,劝说道:“与其困守,不如离去。待养精蓄锐,再卷土重来不迟……”
“卷土重来?”
观海子自言自语,似乎心动。少顷,他转过身来,却神色黯淡:“我等不到那一日……”
无咎没作多想:“事在人为啊……”
观海子微微摇头,疲惫说道:“我已耗尽了圣兽之魂,且伤势惨重,修为不再,断难离去……”说话之间,他举起手中的石珠。石珠没有了雾气的环绕,也不见丝毫的气机。分明就是一块黑色的河卵石,再不复之前的奇异。
无咎急忙蹲下身子,凝神端详,又微微瞠目,诧异道:“苦云子必然不会罢休,岂能留下等死……”
他虽然修为不济,眼力尚在。他看出观海子所言不虚,顿时急躁起来。
方才还以为观海子厉害非常,谁料他竟是最后的搏命一击。倘若苦云子此时返回,只能任由宰割。而他这个旁观者,最终也是难逃此劫。
“我记得密道,由我带你离去……”
“你只有羽士五层的修为,自身难保……”
“我……”
无咎自告奋勇,只想带着观海子一起逃出地宫。而对方没有说错,以他的修为,自保都难,又如何带人逃脱。
“老夫葬身此生,适得其所!”
观海子说到此处,竟递出手中的石珠:“你我也算有缘,这个送你,但愿你能活着重见天日,还有……”他又伸手抓向身旁的灰烬,从中扯出一道银白之物:“我听蛟奴提起,你与黑蛟颇为投缘。此乃黑蛟的蛟筋,不妨一并送你……”
无咎接过石珠与蛟筋,更是不知所措:“这……”
观海子抄起双手,落寞如旧,而满是皱纹的脸上,却露出释然一笑:“我死之前,苦云子难辨深浅,你尚有一线生机,切莫耽搁——”
无咎于心不忍,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轻言放弃呢……”
观海子不再多说,竟闭上双眼。
“哎呦,这个倔老头……”
无咎进退不定,顿足抱怨,而忽有察觉,他禁不住脸色一变。
只见远处的黑暗中,缓缓冒出一道人影……
无咎暗暗叫苦,转身便跑,却无路可去,被迫逃向来处。而他连窜带跳,刚刚躲在神龛之中,又以脑袋撞击石壁,很是后悔不迭。神龛禁制已破,如何藏身……
恰于此时,话语声响起——